Episode 23(3/3)
因为地势的缘故,两人能听到前辈的交谈声,却见不到人影。
脚步声和交谈声走近又远去,四周好像比这些轻微的声音响起之前更寂静。
“……今天我和爸爸妈妈联系了。”
早乙女紬忽然小声开口道。
“嗯。”
御幸一也简短地应了一句。
他甚至特意挪开了目光,免得这个一遇上父母的事情就尤其敏感的家伙,连这一点视线的重量也承受不住。
但自己开了头的女孩子又停住,好半天才重复了一遍:“我今天和爸爸妈妈联系了……”
“嗯。”
“今天……联系了……”
“嗯。”
“……有点想哭……”
“……”
早乙女紬半张脸埋在膝盖上,在说出“想哭”的时候,眼泪已经安静地漫过眼眶,像细细的溪流一样无声地溢了出来。
现在的眼泪和之前的并不一样。
如果说一开始爆发出来的哭泣,是惊惧之后的后知后觉,是像过于成熟的苦瓜一样的味道。
那现在的大概就是忘记去籽削皮的柠檬水,酸中含涩,不浓烈的味道仿佛能在舌尖上停留一个世纪。
早乙女紬又想起了小时候独自一人的午夜惊醒,虽然出席了、却一个转头就有可能被告知“爸爸妈妈接到了紧急任务”的亲子运动会,第一次使用饭盒还不熟练、打开书包才发现饭团和半生不熟的鸡蛋卷早就洒了的尴尬午餐,还有从小练习到现在、已经天衣无缝的父母的签名……
她不会一直被这些困住。
事实上,早乙女紬早就走过了会因为这些而哭泣的阶段。她已经可以像收起曾经的照片一样,将难过的回忆收进回忆影集里,让它们变成无害的存在。
只是在很少、很偶然的情况下,受到了意想不到的刺激时,她会因为缺失的父母的陪伴,而安静地哭一会儿。
“……我没事。”
早乙女紬对于自己的行为模式非常熟悉,熟悉到产生了奇妙的安全感。
眼泪滚出来的那一瞬间,她就知道自己只是需要哭一会,现在她甚至还能一边哭,一边安慰幼驯染,“很快就好,很快……”
“……”
御幸一也叹了口气。
他在早乙女紬身前蹲下来,既没有出声安慰,也没有说任何本质冷酷的鼓励的话。
放下了金属球棒的人只是伸出双手,隔着黑色的打击手套,轻轻抬起对方的脸,一脸严肃地用手背给她擦眼泪。
“……刮到我了。”
早乙女紬带着哭音给了个差评,然后用虚软的手抓住戴着打击手套的手,按在自己的眼睛上。
“之后买新的给你……”
“嗯。”
“……手套有汗味……”
“嗯……”
……
当天晚上,早乙女紬比往常晚了半个小时入睡。
明明哭了两场,第二天按时起来后却既没有头疼,也没有双眼红肿,甚至可以说一如往常地精力(以她的标准来说算是)充沛。
除了让她回忆起刚加入棒球部时手臂和腰部的酸痛以外,一切正常。
她的心情甚至是轻松愉悦的。
早乙女紬回想起那半个小时的挥棒。
将想象中的棒球打击出去时的风声,尺寸不对所以微微打滑的手套触感,缓缓浸出毛孔又被风吹过的汗水,以及绝对信任的幼驯染陪伴在身边的确定感——
支撑着她此刻的良好状态。
早乙女紬愣愣注视着镜子里的自己,想到了一件说有联系也的确有联系,但说没有联系也不是不行的事——
她是不是,再尝试一下运动比较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