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第五十一点(2/2)
程邀回到家,电视还开着,原本看电视的人此刻躺在沙发里缩成一团。
他换了鞋,放轻脚步脱掉外套走过去,坐下之际惊动了她,女孩睁开迷蒙的眼,抬手遮了遮光亮,迷迷糊糊道:“你回来了。”
“嗯。”
她身体纤细,就算躺着也占不了多少地,迎羡撑着沙发坐了起来,抱着膝盖坐在他旁边醒神。
程邀今天格外安静,她偷偷侧眼看了看他,而他,正一眨不眨地看着电视。
电视上正在放一部古装剧,男主要和女主说心里话,单独去到了湖边。
他没看过,看得入神。
这部剧迎羡是二刷,已经知道接下来的剧情发展,她的下巴搁在膝盖上,同他一起看。
男主角说的情深意切,不知是怎么了,他竟又用法语做起了同声传译——
“我不敢说你嫁给我有千般好万般好,就一句话,从此不再让你委屈憋闷。”
“我指着天对着地说一句,从此以后我在男人堆里是老几,你在女人堆里便是老几。”
“吾倾慕汝已久,愿聘汝为妇,托付中馈,终老一生。”
中文她听得懂,法语她也听得懂。
她微微皱眉。
他翻译完,起身离开。
走到她身后时,她听见他说:“也是我想对你说的。羡羡,你应该相信我。”
迎羡背对着他,身子一动不动。
直到身后传来踏上楼梯的脚步声,楼上关上房门。
头顶像有一根细线吊着头皮,她低低啜泣一声,努力睁大眼睛,眼前的画面模糊成重影。
她全身收拢,越抱越紧,不敢眨眼,胸腔止不住颤抖。
自欺欺人的,泪水越积越多,下巴下面的膝盖,湿了一片。
从向闻回国,到今天积压的情绪,无声无息地宣泄了出来。
连祁早在出咖啡厅就将找过程邀的事全盘托出,他问她是不是他不说,她就永远都不会告诉程邀。
他让她不要自作聪明地自己承担,也不要假装开心。
把软肋留给最亲近的人,活得真实一点,不好吗?
他说:该放下了,迎羡。
翌日,是迎羡的外祖母的忌日,按常理要回祝家那边吃晚饭。
迎羡今天依然以身子不舒服为由请假,她低垂着眸帮他打领带:“我今天不训练。”
“好。”他同样低垂下眼注视着她。
迎羡昨晚释放完情绪,说话的语气非常平和,终于承认道:“我这些天都很难受。”
“嗯,我知道,”程邀抬手捏了捏她肩膀,“在家好好休息,不要想太多。”
系完领带,他替她考虑道:“晚上不想去,我们就不去。”
早上收到祝清岚的消息,她认真思考了下这个问题:“去吧,反正一年到头也去不了几次。”
白天她在书房看了一天书,程邀下班后回来接她一起去祝家。
大姨、大姨夫、小姨、小姨夫……
每人脸上的微笑面具完美无缺,特别是看见一身白的向闻,迎羡将脸埋进程邀的臂弯,轻声说:“我还是喜欢你家的亲戚。”
程家人待人接物均以真诚为首,其次为暖心友好。
程邀轻轻捏了捏她脸上的软肉:“他们也喜欢你。”
长辈间聊得不亦乐乎,迎羡问他:“你也包括在里面吗?”
哪怕是意料之中的答案,她仍然想听。
程邀答:“我也包括在里面。”
她弯起眼笑了。
用餐期间,迎羡去了趟卫生间,向闻后脚起身。
程邀被长辈们一个接一个的问题困住,一时无法脱身,给连祁递了个眼神,后者立马心领神会。
迎羡上完厕所,打开门心脏差点跳出嗓子眼。
向闻抱胸,微笑着倚在门边。
迎羡和他多说一句都嫌恶心,侧过身往外走。
向闻漫不经心地开口道:“这么怕我?”
迎羡充耳不闻,握紧拳头往前走,他迈开步伐跟上去,“哎,聊聊啊,你在外面养小白脸,不介意多我一个吧?”
手还没来得及搭上迎羡的肩膀,连祁冷着脸拉过迎羡,迎面给了他一拳:“你还真他妈死性不改啊!”
向闻整个人摔到在一边的墙上,肩膀撞击墙面的同时也阴冷地淬了句国骂:“你他妈……”
“我妈好着呢,”连祁乘胜追击,不给他还手的机会,力量爆棚地攥住他肩膀往旁边的房间里拽,“你不是要聊聊,来,老子跟你聊!”
打架怎么能少了她,迎羡顿时来了精神,“加我一个!”
连祁回头呸了声:“你边呆着去!”
进了房间,连祁积攒多年的怨气今天一股脑的发了出来,没打脸,拳拳击中身体部位。
迎羡要进门,胳膊被拉住。
房间内,被压在地上狂揍的向闻越过迎羡的肩膀看向程邀,只见此人身上散发着刚正不阿的光辉。
向闻就像校园暴力的受害者碰见了老师,一瞬间看见了曙光。
他满地打滚,浑身酸痛,吐出一口血:“救……救……”
程邀不让迎羡淌这趟浑水,拍了拍她后脑,语气柔软:“乖,回去吃饭。”
而后进入房间,关上房门落了锁。
迎羡站在门口,听见里面的叫声越发惨烈,她“嘶”了声,继而嘴角疯狂上扬,一想到讨厌的人被制裁……
哎呀!太爽了!
房间内,直到向闻一点反抗的力气都没有,连祁甩了甩双手,问他:“你想跟迎羡聊什么?”
“喏,”连祁的下巴朝程邀一扬:“跟她老公聊也一样。”
程邀身上的西装一丝不苟,不见丝毫凌乱,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要聊什么?”
向闻瘫软在地上,艰难地张唇:“你……们故意伤人,咳咳,我可以……告你们!”
“什么故意伤人?”程邀理正领带,走到一边抽出纸巾擦了擦手,“不过是看你摔倒扶你一下,怎么还讹上我们了?”
连祁贼喊捉贼,深表赞同:“就是就是,恩将仇报啊你。”
说完拽住他的领子往上提,将他“扶”起来,扬手又是一拳。
程邀把手里的纸巾揉成团:“你那舞也不用跳了,不出意外检举信已经递到了你们团长办公室。”
他打开门:“私下生活不检点,等于自毁前程。”
迎羡还在门口望风,她往里瞧了眼,程邀扶住她肩膀往餐厅去。
两人坐下,不过五分钟,向闻踉跄着脚步扑倒在餐厅门口,声音嘶哑:“妈!”
“哎哟哟,这是怎么了?”大姨被吓了一跳,连忙起身去扶他。
她上下打量他,看着好好的呀,怎么虚成这样了?
程邀的食指慢条斯理地敲击桌面,向闻指着他告状:“他……还有那个外来杂种……刚才他俩联合起来打我!”
“你他妈说谁是杂种?”连祁脚下生风,一脚踹上他背脊。
“你干嘛呀!”大姨一把拂开他的脚,摸着向闻的背脊满是心疼,回头怒吼:“祝清岚!你还不管管他!”
祝清岚瞪圆了眼睛,一个是自己的继子,一个又是自己的女婿。
她看向程邀:“这……这是怎么回事?”
大姨拉开向闻的衣服,上面的痕迹青一块紫一块,瞬间刺痛了她的眼睛。
大姨夫气得不轻,手指颤抖地拿出手机:“还有没有王法了你们!”
祝清岚在他报警前拦住他,程邀的手掌落在迎羡肩头,不疾不徐开口:“他刚才想轻薄羡羡。”
目瞪口呆的,不可置信的,餐厅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迎羡一听,当即眉头一皱,眼泪说来就来,扑进了程邀怀里,揪着他胸前的布料大哭:“几年前他就强迫过我一次,你们说年纪小,是小打小闹!”
“现在呢?”她梨花带雨,颤着唇控诉:“他居然还不死心!他是我表哥啊!”
长辈们虎躯一震,他们都快忘了,向闻是有前科的。
倒在地上的向闻一口血喷出来:“你污蔑我!”
程邀安抚着迎羡,面黑如罗刹:“既然要报警,那就报吧,正好新账旧账一起算。”
当年他们好不容易才把丑闻压下去,当然不能报警,大姨夫脸色铁青,睨了眼地上的不孝子:“行了,我们大家各退一步,这件事就到此为止。”
回去路上,程邀单手打方向盘,迎羡兴冲冲问他:“哪只手打的?”
他把手伸过去,她捧着他的手上下观摩:“疼吗?”
程邀:“不疼。”
力是相互的,向闻都伤成那样了,打的人肯定也疼。
迎羡替他吹了吹,而后有些担忧:“你身份有些特殊,这么干会不会太放肆了?”
程邀有条不紊道:“他们没有证据和目击证人,光一面之词,也知道报警无用。”
“打架并不能解决问题根本,”他如是说:“但我昨天听连祁说完,想了想,还是打他一顿比较解气。”
“是吧!”迎羡也按捺不住想揍他的心,举起拳头挥了挥,“太解气了。”
她手上还在心疼地揉着他的手,他接收到心意,轻轻笑道:“真的不疼了。”
迎羡抬眼看他:“真的?”
“真的,”程邀想起在房里的那一幕,薄唇微掀:“他太弱,有个连祁就够他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