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游湖惊变(2/2)
那郎中叹了口气道:“救得太晚了,肺里进了水。我亦无十分把握,留下几张方子,你们照方煎药,若好了是造化,若不好那也只能听天由命了。”
谢小鸾当即痛哭,沈琼英、沈均益亦嚎泣不止,谢兆下用心诊治,倘有一线之明,诊金什么的都好说。可怜我妹妹、外甥、外甥女都指望他过日子呢。”
郎中摇摇头道:“我该用的手段都用了,如今留下也无益,看天意吧,这也无非是各人的命罢了。”
言毕也不顾众人挽留,径自离开了。
沈德清今年本就大病过一场,消耗了不少元气,这次落水又救治不及时,当日苦苦撑了一晚,终是于次日辞世了。
谢小鸾早已经哭的不省人事,弟弟沈均益年纪小不懂事,只知道跟着人傻哭,还亏得沈琼英勉强撑得住,与谢兆谢临一起操办了父亲的丧事,待到父亲下葬后,也累得生了一场大病。直到那年四月末,身体才完全恢复了。
等到静下心来,沈琼英才发现父亲的死实在有些蹊跷。沈德清为人一向稳重,瘦西湖的游船也一向很安全,怎么偏偏在他们游湖那天出了事。
她后悔当时应该好好问问父亲的旧友的,可惜他现在已经回金陵了,便向舅父谢兆去打听。
谢兆叹了一口气道:“当时事发突然,我也没顾上细问。你父亲那位旧友名唤陈景然,也是金陵有名的盐商,和你父亲关系很好。据他说,那天他们二人雇了一艘木兰船前去游湖,还定了一桌船菜。美景当前,二人久别重逢谈得开心,便都饮了不少酒。你父亲有些醉了,踉跄着起身说要采一朵莲花,谁知不慎落入了水中。”
沈琼英随即问:“当时船上还有别人没有,竟没有人下水去救人吗?”
谢兆愣了一下道:“陈景然当时来府上拜访你父亲,也带了两名小厮的,不知道他们一起跟着上船没有。据陈景然说,他自己不通水性,不敢下湖救人。而且那时正值午后,游湖的人不多,他们当时所在之处又僻静,他呼叫好一会儿,才来了一名船夫跳下水去将你父亲救了上来。”
沈琼英皱眉问:“陈世伯和我爹爹坐的那艘木兰船,竟没有船夫吗?”
谢兆叹了口气道:“你不知道瘦西湖游船的规矩,因船上空间狭小,向来游客与船夫是不同船共餐的。若事先点好了船菜,船夫会按照游客的指令将船停到便于赏景之处,接着便会有小艇来接他到别处用餐。估摸着游客酒足饭饱尽兴了,船夫才会返回。”
沈琼英沉默了,良久之后道:“谢谢舅舅告诉我这些,不过我还是想见见陈世伯,亲口问问他当时的情形。”
谢兆点点头,安抚她道:“你放心,等我下回去金陵办事,一定带你去一趟陈府,当时太慌乱了,一些事情不问清,我也不能安心。”
谁知三个月后,陈景然便因贩卖私盐之罪被抓捕,死在了被流放的路上。这件事便从此死无对证,成了沈琼英的一块心病。
沈琼英望着窗外漆黑的夜色,收回了自己的思绪,雨下得越发紧了,长夜将尽,更漏渐残,室内还是一片昏暗。她觉得太闷,索性起身打开了窗户,雨点迎着风势铺面而来,清寒刺骨,她忙又关上,顺手去寻榻旁的手炉,却发现里面炭已经烧尽了,拿手中只有一点微微的暖意。
正在这时,春兰推门进来道:“姐姐,顾府丞来看你了。”又诧异道:“姐姐怎么起得这么早,婢子以为您还在睡呢。”
沈琼英此时听不见春兰在说些什么了,她匆忙穿好衣服,挽了简易的一窝丝,来不及洗漱便奔了出去。
春兰紧跟其后喊道:“姐姐你慢一点走,伞还没带呢。”
沈琼英恍若未闻,她匆匆冲到雨中,那道熟悉的身影随即映入眼帘,他提着一盏风灯渐行渐近,照亮了无边的暗夜。
顾希言慢慢靠近沈琼英,撑起伞来为她遮蔽了四周的风雨,那熟悉的松木香气令她一阵恍惚。却听顾希言柔声道:“我听说了昨天的事,放心不下来看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