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1/2)
此次国宴来的人众多,而这许多人中,秦子衿与奚荀,无疑是在场最受关注的二人。
她们二人,一人为新科状元,一人为新继任的礼部侍郎,且这二人,为人低调,甚少露面,许多人对她们多有好奇。
都城的许多家族都想借着这样的机会见一见这二人,因此这次的国宴上来的人比往常都要多些,国主虽不知缘由,但举办宴会便是为了,寻个理由君臣同欢,自是来的王公贵族们越多越好。
这些情况,自有负责的官员汇报给国主,在这样的场合,国主往往会迟一些到场,给在场的官员们一些自由交际的时间,若是她去了,她们便拘束了起来。
所以国主往往是在宴会开始后一个时辰方才到场。
奚荀坐在男子专属的桌席那边,随意饮着桌上的“百花酿”,这酒清甜可口,不易醉人,奚荀一时贪杯,便多饮了几口。
一双好看的眸子沾染上一丝醉意,朦胧间又望了几眼秦子衿。
秦子衿已经被李之遥拉着在女桌那边坐下了,女子饮的酒大多烈一些,秦子衿抿了几口不胜酒力,脑中有些混沌。
碰巧此时又有许多官员领着自家的儿子,来与她寒暄,一时围在她周围的人便多了起来,空气越发稀薄,秦子衿感到有些头痛。
她随意应付了几句,便借口还有些要紧事落在翰林院处,支开了这些前来寒暄的人,李之遥只能替她应付着。
而秦子衿则步行至花园处透透气,醉意间她越行越远,不知觉行至一处凉亭,此处恰好有风有水,秦子衿很是满意,便在此亭中坐了下来。
这些大臣的意图她不会不知晓,只是她实在疲于应付,她不想将自己的婚娶之事当做仕途上的筹码,这是她来到这里之后始终无法融入的时刻。
她的命运,她要掌握在自己手中,却不会为旁人牵制。
奚荀也有些醉了,以他的身份,他也不便在宴席上与女子多作交谈,索性便离席躲至花园处。
远离了宴席上纷扰的嘈杂声,奚荀感觉耳边清静了许多。
他倚在一株桃树下,微风拂过,花瓣落至他眉间,奚荀伸手轻轻拂过,微醺的眼眸看着远处,不知在想些什么。
“奚侍郎一人躲在这里,好生无趣。”
这位是刑部尚书的女儿方瑜,先前奚荀监督沈卿清的案子时她偶然见过一面,打听之下才知这位便是新继任的礼部侍郎。
今日的国宴她也是听闻这位礼部侍郎会来参加,她才与娘亲同来,因着她也想瞧瞧这礼部侍郎帷帽下到底是怎样的容貌。
谁知这宴席还未多久,她便瞧着奚荀离席进了这花园,几经踌躇之下她还是跟了过来,实在是因为今日一见,奚荀容貌太过惊艳。
她今日的目光便鬼使神差紧跟着他,何况她又喝了些酒,神智便没有往常那般清醒,今日行事更是随心而动。
“方小姐,方尚书怕是在寻你,你还是快些回去罢。”
奚荀瞧着陡然凑近的方小姐,往后悄悄退了一步,与她拉开了一些距离。
这样近的距离让奚荀心下嗅到一丝危险的讯号,他的酒也醒了大半,绕过方瑜就想离开这里。
方瑜此时醉意上涌,脑中理智涣散,见奚荀要走,伸手便想拦住他,奚荀心中惊慌,往后退了又退。
终于退无可退时,他心中思量,该如何自保。
“这位同僚怕是醉了吧。”
秦子衿估算了一下时间,怕是快到了国主驾临的时候,便从湖心小亭上往回行去,正行至此处,却瞧见了这一幕。
奚荀的心思她心中明白。此刻显然也是被惊慌到了,秦子衿并未看清此位女子是谁,并索性以同僚相称,如此也不容易出错。
这方瑜正举着的手被秦子衿强行摁下,如此美事被人打断,方瑜心中正是恼怒的时候,回头正想“问候”秦子衿。
却听得秦子衿悠悠道:“国主马上便要驾临,若是不想让国主知晓,便赶紧滚。”
听到“国主”二字,方瑜的酒也醒了大半,她揉了揉被秦子衿捏得胀痛的手腕,不甘心地又瞧了奚荀一眼,才转身往外走去。
“不在外面好好呆着,来这里做甚么?”
一番言论将方瑜吓走后,秦子衿转头便将矛头对准了奚荀。
他一个弱男子,来这花园处做什么,若是一招不慎发生了什么,谁能负得了责?
若是她再来晚一些,奚荀还不知被怎样欺负呢。
秦子衿越想越觉得心中氤氲了一股怒气,转而教训起奚荀来。
奚荀方才面目还有些泛红,经此一事,倒是吓得脸白了三分。
如今又遭秦子衿的斥责,他心中也有些后悔,为何要来此处,若是在宴会上好好待着,便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秦子衿还从未对他发过这样的火,奚荀不禁垂下了脑袋,端的是一副认错的可怜模样,只是口中却嗫嚅着:“子衿当真如此担心我的安危么?”
他说的小声,秦子衿并未听清。
而是转而看了看四周,见没有什么人来往,便对奚荀沉声道:“恐惹人非议,你先回去罢,片刻后我再回席。”
说完又瞧了瞧奚荀隔着轻纱透出的煞白的面色,心中的那股气便也在无形中消散了,反倒是叹了口气又嘱咐道:“宫中危险,怎得在国主身旁这许多日,还未有长进,日后行事多加注意些,我也不能时时护着你。”
奚荀小声“嗯”了一声,才转身朝花园外走去。
“为何你不能时时护着我?”,走出许久,奚荀方才呢喃出声。
他今日是被方瑜的举动惊着了,若是寻常,今日定是要与秦子衿顶上几句嘴的,只不过经此一事,他心中没了底气才作罢了。
方瑜早已回了自己的座位上,这样的事情她自然是不敢告诉自己的娘亲,她寻常家教极严,若是被娘亲知道她酒后去调戏男子,必是得遭一顿家法。
何况这还是在国宴之上,若是她惹出事端来,便是遮盖也遮盖不了,平白成了许多人的笑话。
“国主驾到——”
伴随着一声宫人的长呼,国主姗姗来迟,今日不光是国主,王女们也来到了国宴,除了九王女。
这九王女是个顽劣非常的,因着年岁最小,又得了国主一些偏爱,便越发任性起来,索性连太学也不上了,每日只想着玩闹嬉戏,国主也拿她没有办法,索性便任其发展了。
横竖这王位也不需要她来继承,便做个闲散王女也是快意一生。
谁知在国主与王女们坐定后,这九王女倒是慌慌张张得来了,一来便行了个不太标准的礼,方才在她的位置上坐下。
要知道这样的场合,九王女一向是不屑到场的,今日倒是稀奇。
但是自从九王女来了后,国主的喜悦便表现在了脸上,众人皆知,这九王女得了国主一些偏爱,再看今日这国主的反应,当真是偏宠九王女的。
今日这国宴,主要目的便是为了彰显国主的仁治,不忘君臣同乐。
于是国主到场之后,便说了些感谢大臣们为女尊国尽心尽力之类的话,此次宴会主要是让大家能够尽兴,国主也没有讲太多,几句后便正式开始了宴席。
“九妹妹今日怎的来了?”
二王女与九王女一向不和,瞧见九王女来了,话语间便略带了些讽刺,要知道九王女除了讨国主欢心外,其他的本事一概全无。
二王女自小便瞧不上自己的这个妹妹,如今见她不上进,心中便越发对她感到厌烦起来。
“从前是我糊涂,以后这样的场合我都会来,这也是身为王女的责任。”
九王女端正神色,义正言辞说道,与往常的她截然不同,甚至此时看着,那股属于纨绔的气息也荡然无存。
只是二王女却不信这九妹妹竟然改了性子,转头便“哼”了一声不再言语。
旁人却不知这二人间的针锋相对,还只当她们姐妹感情好,在谈笑呢。
秦子衿早在国主驾到之前,便已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她自穿越到这里之后,还是第一次见到王室的这些王女们。
秦子衿自然是好奇地打量了几眼,这些王女虽都是国主的女儿,容貌间确是有一些区别,若说谁生的最好,反而是那以纨绔著称的九王女,光是瞧着她那张脸便叫人生不起来气来,所以国主也才偏爱了些吧。
但若是说谁气质最好,最有王室仪态,当属大王女。
她也是与国主生得最像的一位,行事也最为稳重,朝野上下皆传这位定是未来的太女。
听说大王女才貌双全,无论是文是武,各项皆精通,是诸位王女中最为优秀的一位,自小便被国主寄予了厚望。
大王女倒也不负国主所望,始终严格要求自己,细化至一言一行,故这许多王女中最让国主满意的,也是大王女。
今日这种场合,国主他们若是在场太久,下面的群臣反而拘束,于是国主率领众王女与群臣共饮了几杯酒后,便笑着道:“孤还有些国事要处理,众爱卿随意罢。”
国主寻了个借口,便带着众王女退场了。
留下一些群臣,把握这难得的交际场合,争着想趁此时,多认识一些平时接触不到的官员。
李之遥方才帮秦子衿挡掉了许多应酬,现在瞧见秦子衿回来,便笑着说要罚她几杯酒。
谁让她跑了,留她一人在这应付这许多官员话里话外的暗示呢?
“子衿,你如今可是抢手的很呐,不知今日是否有瞧上哪位?”
秦子衿被这酒嘴怕了,说什么也不肯再喝一口,她酒量实在不好,不宜多饮。
只是李之遥最近好像学坏了,自从科举成功后,她好像解放了天性一般,总是拿着这些事情打趣她,秦子衿很是苦恼。
“之遥,莫不是你瞧上了谁罢?”
秦子衿决定以毒攻毒,方能治住李之遥的这张嘴。
李之遥见秦子衿真的急了,才告饶道,再不提这些话题了。
只是秦子衿心中明白,今日对她的试探,或许只是个开始,这些官员怕是不会轻易放弃,日后像今天这样的场合,她恐怕还要应付许多。
如此想了想,方才有些清醒的头脑,顿时便又头痛起来。
只不过这片刻工夫,便已有三五户人家邀请她有空至府上小叙片刻,秦子衿好不容易应付结束,留得了一丝空隙,便决定拉着李之遥,先逃离宴席算了。
若是再留下去,她还不知要应付多少人家。
李之遥倒是本着一副看戏的态度,既然秦子衿要走,她也没什么意见。
反正这些人的矛头对准的是秦子衿,又不是她,他留着便是看看热闹,走了倒也没什么损失。
明日还需早起至翰林处做事,早些回去歇息也是应当。
赵叙白恰好此时也准备回去,赵府门第高,便是有人想高攀,也得瞧瞧自身的分量,因此今日赵叙白反而不需要应付这过多的热情。
她今日过来,不过是瞧瞧热闹,既然宴席越发无趣,她便索性离场,赵叙白的性子大多数时候是较为随意的,只不过这人关键时刻却不掉链子,故也没人管着她。
长此以往,她便随意惯了。
“一道走一道走,这每年的宴会真是越发无趣了。”
“慎言!”
“好吧,也不算是无趣,毕竟今日连九王女都来了,也算是稀奇。”
“九王女往常从来不来么?”
“这位主儿哪有空啊,忙着花天酒地呢,偷偷告诉你们,这都城但凡能玩乐的地方,九王女都是常客。”
“嘶——,这么大胆的?”
“有国主罩着嘛~”
“……”
几人谈笑间算是将这九王女的纨绔身份坐实了,秦子衿也趁机了解了一番九王女此人,当真是王室异类。
恍惚间她好像在一处阴影处,瞧见了奚荀。
奚荀自回到宴席后便一直沉默不语,若是有女子上前寒暄,奚荀也大多冷漠以对,这与他往常柔顺有礼的性格实在不相符。
外人瞧着奚荀今日兴致不高,渐渐便也没人上前打扰,而方瑜则是心中发虚,瞧见奚荀这般,生怕他抖落出来,索性提前离席回去了。
其实奚荀只是在懊恼,在花园中那样好的时机,他竟没说几句话便走了,真是白白错过上天为他安排的好机缘。
后来又瞧着秦子衿她们离席,奚荀便觉得这宴会呆着,也是没了旁的乐趣,便也起身准备回奚府。
只是出来后,奚荀才想起,他来前想着宴会时辰颇多,在这等着也是无用,便将自家的马车吩咐先回了奚府,过几个时辰后再来接他便是。
如今他倒是寻不到其他的马车,又不想回到宴会上,便想着站在此处等一等便是,横竖这里人员来往颇多,想必是没有危险的罢。
“怎的不上马车?”
李之遥知道秦子衿在奚府做过讲学师傅,因此瞧见奚荀与他说两句话,在今天这样的场合倒也没什么大碍。
于是她心中便也没有多想旁的,只当秦子衿是瞧见了往日的学生关心两句罢了。
“没、没马车,我让随从驾车回去了,我在此处等等便是。”
奚荀自担任礼部侍郎以来,做事还是相当稳重的,但不知为何每次遇见秦子衿,总是会露出一些窘态。
比如今日,这寻常压根不会发生的事情,偏就让秦子衿给撞着了。
奚荀心中懊恼,这样显得他在其他的方面也一样的笨。
“那你坐我与之遥的罢,叙白与我们同路,让她送我们一程便是。你在这等着,也不是个事儿。”
秦子衿略一思索,便给出了这样的方案,毕竟奚荀的马车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来,难道没来之前他便一直杵在这里等着么?
奚荀心中明白,秦子衿说的有道理,他便也没有推脱。
他轻轻点了点头,穿过树梢的微风,轻轻吹拂着他面上的轻纱,衬得奚荀的脸庞更加娇了起来。
秦子衿心下有些异样,此时恰好有一花瓣落在奚荀浓而长的睫毛上,奚荀扑闪扑闪他秋水一般的眼睛,终是将那花瓣抖落了下来。
见花瓣落下,奚荀才羞涩的笑了。
秦子衿情不自禁道:“奚荀,你当真是生得极美。”
这一点,在这此时此刻,秦子衿不得不这样承认。
她的心中,也当真是这么认为的。
这还是奚荀第一次见,秦子衿说出这样的话语来,往常秦子衿总是一副严肃刻板的姿态,甚少跟他说这些话。
只是这惊讶,只在奚荀的心中停留了短短的一瞬,随即便是长久的欢喜。
若是旁人这么说,奚荀并不会觉得高兴,甚至觉得旁人只是看上了他这副相貌罢了。
但是秦子衿这么说,他却又很庆幸自己生得这样一幅相貌,在她眼中得了不同。
奚荀时常想,自己可真是奇怪啊,这同样的话,为何从不同的人口中说出来,他的感受便大不相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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