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第四年(2/2)
程水北无意隐瞒爱人,将听说的故事讲给他听,讲完之后闷闷地说道:“她好像也很惨。”
是呀,本来是好端端的城里人,下乡学习一趟家都回不去了。何明穗可能有错,在决定生下他们的时候,在对儿子不闻不问的时候,但她路过那片小树林之前,也曾是青春明媚的姑娘。
章慈安轻吻程水北搭在他唇边的指尖:“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吗?”
程水北摇摇头,章教授不会像他一样把爱憎分明挂在嘴边。
“我在想,小北,其实你可以怪她的。因为从前的时候什么都没做错就被抛弃了,她不爱你是她的问题,并不是你的问题。”
并不是他做的不好,并不是他不值得爱,只是他的妈妈选择把爱给了别人。
“师姐说过,你的病就来源于小时候生活在这种环境下长时间对自我的否定,所以不妨把妈妈的解释当作是解脱的理由,小北,你从来不需要怪罪自己。”
章教授永远能敏锐地察觉到问题的所在,包括程南知道自己在和妈妈说话,是不是也意味着是哥哥要何明穗向他来解释什么。
他们都在用特别的方式,教会程水北宽恕自己。
“所以这样想,会让你舒服一些吗?”章慈安问,同时把程水北的手捞起来,借路边灯光看起来,“是不是帮侯闯做事情了,怎么这么不小心,手都划伤了也不知道。”
早上搬书的时候没留神被书页划了一下,手背上留下一道浅浅的痕迹,程水北自己都忘了,章慈安却发现了。
程水北耍赖不想承认自己不小心,忙把手抽回来,掩耳盗铃地说:“没受伤,这里灯光不好,你看错了。”
“嗯,看错了。”
伤口不大,章慈安知道他此刻心情不好,索性就由他哄骗下去。
程水北搓在手背上细细的一道痕,没来由地想起邵何来。
邵何从小就骄贵,那么小的一个孩子要到处去看病,输液打针,今天抱他的时候程水北看见了他手背上密密麻麻的针孔。
小土豆那么怕疼,肯定会哭的。
“章慈安,我小时候是不是对邵何很凶。”程水北仰脸问道。
章慈安是他的邻家大哥哥,没少看过邵何追在他后面跑来跑去像个跟屁虫。
章慈安捏捏他的鼻子:“我只知道小土豆最喜欢你带回来的糖豆、纸飞机、塑料小狗,就连你玩过的烧干净的烟花棒他都会留着。”
程水北不在家的时候,小土豆举着哥哥留下的已经不会再盛放的光秃秃的烟花棒,假装自己追着哥哥,在小区里一圈圈地跑。
“嘚嘚,慢点儿,烟花花要灭了!”
嘚嘚,嘚嘚。
程水北想起一句一句的“嘚嘚”,心里就难受。
“小土豆最喜欢嘚嘚了,以后我们经常回来,你可以多陪陪他,我会求妈妈常常到邵家去,给你拍小土豆的照片,好不好?”章慈安知道他心结所在,程水北就是这样,只在乎自己做错的事情,并翻来覆去地折磨自己,不肯放过自己。
“好。”
程水北元气恢复一小半,就赶着要回家去。
章慈安把车停好,两人一起慢慢走。
眼看就是月末,最后的一点缺月挂在天边孤零零的。程水北看着月亮,难免会想起那个在月光笼罩下说起血淋淋的曾经的何明穗。
他被牵在章慈安手中的指尖动了动。
“小北,有一件事,我觉得不应该瞒着你。”
章慈安上楼之间忽然驻足,正经得让程水北害怕。
难不成章教授憋了什么大招,是要他见章老总吗,总不能是想要个孩子吧,程水北捂紧肚子,这个他可生不出来。
章慈安捏他耳垂,轻笑。
“琢磨什么呢,我只是想跟你说,你跟我去禹南之后的那几年,每个月何阿姨都会坐飞机到禹南去看你,她不敢在你面前出现,只好偷偷看一眼。”
甚至包括程水北跳楼后次日,何明穗带着刚结束治疗的邵何提着蛋糕千里迢迢要给他补过生日,只可惜,再也见不到了。
“我发现过许多次,有时候我们会说话,她知道我和你的事情,只要求我对你好一些。”
“她说也许你恨她,就让你继续恨下去。”
“人这一辈子,爱与恨,总得坚持一个。”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有小伙伴留言这个情节的意义,其实不是为妈妈开脱,只是给小北一个宽恕自己的理由。他不是没人爱,他不是很糟糕,他可以好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