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46 兄弟(1/2)
“是的,我是他的哥哥。”
南健太郎站在家门口,和授权看护的医护人员交流着什么。像盘查一样,将各种信息详细地说明,填写了长长的表格。
一个样貌温柔的阿姨拎着提包走出来,从医护人员身侧挤过去。
“健太郎……”阿姨低声呼唤,语气里都是无奈和疲惫。
“阿姨,谢谢你。”南健太郎侧过身去,躬身行礼。在他还没有起身的时候,阿姨就已经难忍心中的话语,即使说出来彼此都会刺痛。
“如果已成事实,请谅解我,我是不能继续照顾良次的。”阿姨说道。
南健太郎鞠躬的身姿僵硬了一下。
“已经通知了你们的父母,海外情况复杂,也许最终也能赶回来吧,不过情形也不能逆转了。”阿姨顿了顿,终于只是说到这里,拍拍南健太郎的肩膀。
“……”南健太郎直起身。浓烈的夕阳下,他的身上都是阴影。
“谢谢阿姨。”他只是这样说道。
医护人员留下陪护事项表和必备药箱,并说明巡查人员的来访时间。
他们还是怀疑地问道,“你真的能顶替父母的职责吗?你也是个孩子呀。”
南健太郎在看护协议上签字的手顿了一下。
有时候,在这种洪流一般的、裹挟着荒谬与苦痛命运的生活笼罩下,在那种尽情追求梦想、不愿让自己消沉和虚度光阴的无比紧绷的精神下……
会忽然忘记自己也是国中生,按大人的目光来看,也是孩子。
南健太郎放下笔,每个医护人员离开门口的时候,他都会颔首致意。
而在门外,东方雅美也接应着医护人员,听他们说陪护的一些简短重要的守则。
人都走后,南健太郎走进自己的家。
不算宽敞的最普通的民居样式,干干净净,陈设朴素。
类似桌角、楼梯角这种尖凸的地方,都包着厚厚的绝缘胶布。
南健太郎打开灯,调到比较暗的一档。
和夕阳光混合在一起,浓烈的寂静氛围弥漫开来。
大片的墙面、窗子的剪影,都形成大块的黑色投影,遮在地上。
南健太郎看着那个特别收拾出来的、原本是父母房间的地方。
那是家里最大的房间,里面没有什么陈设,只有一张改造过的移动病床最为显眼。
他走到门口。在深橘色的暮光下,相比于床的尺寸,他的亲弟弟、不满十二岁的南良次,就那么瘦瘦小小地躺在那里。
就好像一个他所喜欢的洋娃娃那样,小小的、静静的。
良次身上缠着束缚绷带,专门用来压制有暴力反应的精神不稳定的病人。
那些绷带那么粗糙、那么紧缠,几乎看不见男孩原本的身体形态。
南健太郎感到一股滚烫腐蚀似的酸涩意味,从胸膛绞扭着上升,一直涌到嗓子。
他瞬间落泪。是没法用任何坚毅的控制力阻拦的泪水。
他背过身去,捂住眼睛。
东方雅美正走到他身后,用肩膀接住了对方的身形。
房间里陈设着在家看护的必要设施,大号的点滴针头、医药箱之类的。看起来是精简过的分量,因为现在是南良次在家观察的最后时期,也就几天不到的时间,结局已经基本注定。
南健太郎用力擦擦眼泪。
他走到被束缚带绑着、呆呆地躺在那里的弟弟身旁。男孩半睁着眼睛,像是在出神。那种出神的程度,像患了痴病的没有灵魂的躯壳。
“良次,我是哥哥。”南健太郎俯身,轻柔低语,“……你饿不饿?你想吃什么吗?”
如此平常的言语,在深色灰烬般的暮色中,淡淡地响起。
南良次动了动。他脸上有纱布,是暴力自我保护中造成的伤痕。来自自己,来自他人。
男孩抬起眼睛,眼白显得格外苍白。
“……哥哥?”他发出模糊的声音。
南健太郎看着他,目光落在他的手臂上。那里有个镇定剂针孔,因为针头尺寸相较于不到十二岁的孩子来说,确实太过分了,所以扎完后会鼓起血泡。
血泡处理过后,还是残留着红生生的痕迹,透过包扎的绷带,刺眼地渗出来。
镇定剂作用还没过去,南良次昏昏沉沉的,像痴症病人一样,无论是眼神还是声音,都显得苍白无力、缺乏神智。
“哥哥。”他没法回答南健太郎的话,只是动了动嘴唇,像没有语言能力的婴孩一样,嘟嘟哝哝地低语。
南健太郎答应着,用温柔的语气词。“嗯……哥哥在这里,你不要怕。”
男孩不再理他。他像是看着不存在的虚空的某处,在那里自顾自描绘着单独属于他的秘密世界。
男孩的嘴唇不时嗫嚅两下。
南健太郎就这样俯身看着自己的弟弟。
把这样的孩子从正常的、幸福的世界里带走,送进那混乱的、无法体会时间意义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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