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1/1)
褚浔静静坐了一阵,合起剧本走到阳台上。他点起一支烟,借由辛辣的尼古丁,平复胸口不同寻常的波澜。
剧本的暗示很明显。如无意外,凶手应该便是安臣。
这不不是一个讨喜的人物。他表面温和亲切,内里偏执到病态,为成全自己的爱情,不惜毁掉两个女孩。
但褚浔能够读懂安臣。那些简单描述中蕴含的痛苦和阴郁,褚浔仿佛感同身受。不可否认,安臣这个角色,与他有种微妙的契合感。不是性格或处事态度,甚至不是感情观,而是那种被抛弃、被辜负后,从内心深处喷薄而出的愤怒。普通人的愤怒大多导向于毁灭。而安臣,除去想要毁灭一切,他潜意识中更想看到的,是亲手将背叛自己的爱人逼疯。
或许从某个角度上讲,他与安臣,其实是同一类人。
“傅惊辰!”褚浔听到自己的声音在耳边大喊,“你敢走出房间半步,我就敢让那个贱货再也演不了戏!”
似乎是受到剧情牵引,一些久远的记忆碎片,在大脑中激荡起伏。褚浔闭上眼睛,将那些无谓的回忆压制回去。
他又吸尽两支烟,回到房间,从剧本中翻出秦野的名片。
按照上面的号码打过去。电话接通,秦野语气欢快,“怎么样?褚先生对剧本还感兴趣吗?”
褚浔反问他,“后面还有多少剧情?”
“大约三分之一左右。”
“shā • rén的安臣,是他的第二人格。”褚浔并未询问,只是陈述自己的判断。
秦野沉默片刻,轻轻笑出声,“不愧是当年可与沈薛齐名的人。连这也猜得到。”
叶导的片子,当然不会如表面这样寻常。他定会在平淡处陡起转折,再用精妙的叙事拆解整个故事架构。最终拍出的作品,通常又是另一个脱胎于剧本的崭新故事。
能认真演一部叶导的作品,作为一名演员,此生无憾。
褚浔空着的那只手,缓缓收紧握拳。
“秦先生,”褚浔万分郑重,对电话那边道:“我想试一试。”
第18章
多年前,褚浔在一场爱情战争中惨败出局。他痛苦绝望,整个人变得歇斯底里。向每一个试图靠近安慰他的人,发泄快要冲破胸膛的愤怒和不甘。仿佛自己已被全世界背叛。那时他以为,人生最大的伤痛莫过如此。直到不久之后,他暂时中断正在拍摄的电影,独自去外地散心。在一次晚归回酒店的途中,被尾随而至的凶徒用匕首割伤了左脸。
当时的心境,已经在岁月的消磨中变得模糊。褚浔只还依稀记得,当第一个疗程结束,医生为他拆去脸上纱布。他从镜中看到自己重伤后的面孔,尖叫一声便将镜子摔得粉碎。而后仓皇跑去推开玻璃窗,想要直接翻过窗口,从十几层高的病房跳出去。
一个演员,一旦失去完整的脸孔,无论他拥有多么令人艳羡的天赋灵气,都注定要被戏剧这个行当、注定要被观众所抛弃。
没有人可以忍受一张丑陋的脸,在大荧幕上哭笑做戏。更何况,被暴力破坏过的面部肌群,会失去对微表情的精准控制。而这恰恰是身为演员的基本素养。
所以,安臣是他唯一的机会。
褚浔捏紧手中剧本,心口有火焰熊熊燃烧。他立刻打开电脑,根据已知剧情,动手撰写人物小传。
他不可能再遇到第二个像安臣这样的人物;更不可能奢望还有第二个导演会想起他。为了那些曾经蹉跎的岁月,和那深埋心底,被无奈搁置的、美好又遥远的梦想,他必须全力以赴去争取。
他可以失败,可以平庸。但他不允许自己再浑浑噩噩,放任这千载难逢的机遇,再次从指间逃走。
褚浔眉头紧锁,一边思索,一边快速敲击键盘。他将自己带入剧情,抽丝剥茧剖析安臣的思维、情感。修修改改,直到对面邻居家传来一阵巨大关门声,褚浔才被迫抽离出一部分精力。他随意抬头看一眼挂钟,发觉竟然已是晚上九点钟。褚浔赶忙翻出手机给王猛打电话。这两天,他与王猛通常会在六点多钟通一次话,确认王铮没有过来找麻烦。今天太过兴奋,竟将这桩事也忘记了。
手机里响起嘟嘟的连接提示音,四五声后电话被接起。那边的人却不讲话。褚浔心脏猛然被提起,他焦急大喊:“猛子?是你吗猛子?”
“阿浔……”他喊过几声后,王猛终于肯开口。却是直接打断褚浔,用饱含疲惫的声音问他,“今天,是不是有人去家里找过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