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1/1)
裴桢在病床上躺了一个星期,终于渡过了危险期,期间他父母坐在隔离窗外流干了眼泪。
他在我印象里一直是理性的,睿智的,将从商理念渗透在生活的方方面面,有舍必须有得,而现在明显是一笔亏本的买卖,他失了神智,失了健康,失去了众多仰慕者大肆的赞美和疯狂的讨好,他得到了什么?难道仅仅是寻求解脱?但是他明明冷血又无情根本不可能被情绪所羁绊。
在主治医师允许家属进入监护室探望时,除去裴桢爸妈,第一个来的不是莫小白居然是宋懿。
宋懿套着件过膝毛呢大衣、西裤笔挺,胸前别着闪闪发光的银质槐花胸针,踩在轮椅踏板上的皮鞋擦得锃亮,腿上放着束包装精致的康乃馨,好久不见,他脸上不再是苍白,添了几分血色,看起来精神抖擞并且极有风度。
宋懿将康乃馨交给助手,他全身上下连同轮椅都作了严格的消毒处理,套上无菌罩衣和鞋套,戴上一次性手套,宋懿独自推着轮椅进了重症监护室。
宋懿滑着轮椅的钢圈来到床沿,取下手套,伸出一只手将裴桢宽松的病号服撩到胸口,他手掌轻轻抚摸着裴桢宽阔的胸膛,脸上挂着我最熟悉不过的嘲弄的笑“你胸肌很紧实,摸起来手感不错,何兆肯定喜欢。”
他的声音轻柔和缓但此刻听起来阴森森的,让我后背升起一股凉意。
宋懿低头,凑到裴桢耳边“我告诉你一个秘密,我把他骨灰带回来了,就放在兰断居别墅里,一回到那里,我时时刻刻都抱着他,我们一起入眠,一起苏醒,我天天和他有说不完的话,我死后会和他合葬,我们的骨灰也会混在一起……”
宋懿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我们真的很开心,但是,美中不足的是,你还活着,你还在喘气,这让我心里十分不安,所以,我决定做件好事。”
宋懿另一只手也向裴桢胸口伸过去,手里握着那枚精致的胸针。
他将锋利的针尖对准裴桢左胸,牟足力气,一寸一寸刺进去。
无论是力度还是技巧,都掌握得炉火纯青,血并没有飞溅出来,只在微型伤口处,渗出两颗血珠。
“我哪点比不过你?我就差那么点运气,我如果早到十年,决不会是这样的结局……”
宋懿的声音开始模糊,画面开始扭曲,最后完全消失,青铜兽头缓缓升起,恢复成古旧的铜镜,我滴下的血,还没有干涸,眼前滑过的有关裴桢的一幕幕果然只是一瞬而已。
裴桢在外是个工作狂,也是个慈善家,他对所有人都揣着颗博爱之心,他只对我苛刻,他休息时间最常去的就是慈善晚会,捐教学楼、盖孤儿院、为尖端科技研究慷慨解囊……裴桢死后一定会上天堂,而我当然是下了地狱,当真是生死不复相见了。
从此以后,一刀两断,一别两宽。
我听见雕花木门嘎吱一声响,门口飘进了一角玄色衣袍,一只绞缠着蟠龙暗纹的长靴踏了进来。
我莫名感到一阵心悸,急忙从躺椅上撑起身来。
☆、第17章
在拨浪鼓清脆的“叮咚”声中,我渐渐感到眼皮沉沉的,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睡了死后的第一个好觉,等睁开眼时,已经躺在了阁楼中的软榻上。
远方鬼火在噼里啪啦地燃烧,白光投射在珠帘上随着绕梁的阴风晃荡,我身上依旧挂着冰凉的铁链,僵直地平躺着连根指头都不敢动。
他的确很了解我,我很怕蛇,曾经他牢记我的软肋是为了保护我,而现在却是为了精准无误地直击要害。
我的心无比的焦灼,那些令我心痛的往事一幕幕突然无比清晰地在我眼前再现。
他最后一次抱着我入眠时随口一句“你太瘦了,骨头咯着我胸口疼。”,偶尔几次他回兰断居拿文件,都是冷着一张脸,对我视而不见,我为了不惹他心烦只好躲进浴室里拉起浴帘。当我好不容易熬完重感冒,红着眼圈、鼻尖,马不停蹄地赶到公司时,发现他竟意外地出现在我的办公室里,站在落地窗前食指刮着钢化玻璃,他扭头第一句话只是“以后工作时间处理私事,记得请假。”没有担心,没有关心,甚至没有正眼看我一眼……
如果是我一开始地一厢情愿,那么他后来对我的冷漠背叛和落井下石我都可以忍受,可以原谅。但他却是画了一个童话的开头,直到结局我才发现是一个始乱终弃的悲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