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1/1)
怪不得裴桢现在愁容满面,他要是知道我死了这么劲爆的消息肯定会一扫阴霾,兴奋得跳起来。再没有人可以成为他追白月光的绊脚石,他可以披着伪君子的面皮一辈子光鲜亮丽。他一定会在每年清明,给我扫墓上香,这当然并不是因为他心虚或是愧疚,只是专程来佯装深情,他总是把自己包装得这么完美。
霍玄口中的“家里那个”是指的莫小白,那有两种可能,莫小白在我尸骨未寒的时已经搬进了兰断居那栋别墅,或者裴桢除了兰断居,在其他地方还有家。
裴桢和多少人凑成了鸳鸯蝴蝶,我已经不感兴趣,但兰断居如果被他拿去取悦佳人,我觉得我有可能会摔烂观生镜,变成厉鬼逃到凡间去,把他撕个粉碎。
兰断居的房子我已经住了七八年了,算是陪着我见证我和裴桢的感情从如胶似漆到形同陌路,如果我成了孤魂野鬼的话,我的魂大概也会困那里。
那里所有家具、装饰、甚至水管电路的改造都是我和裴桢亲自完成的。
鹅黄色的轻薄冰纱窗帘,挂满菱形坠子的璀璨水晶吊灯,绞满紫色木槿的舒适布艺沙发,茶几窗台上的玻璃花瓶里插着香气浓郁色泽艳丽的干花,地面铺着黑底白点的水磨石,像是一片空阔深邃、闪闪发光的星空。
房子是我和裴桢感情正浓时买的,我们一起打理装饰,我一直以为房子是我俩的,所以我住得安心又坦然,直到一次“池西”资金周转困难,我不得已提出将这栋别墅抵押贷款,当时裴桢犹豫不决,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我以为他是担心我无家可归,毕竟那时他还可以回家宅,而我几乎孑然一身。
最后他被我说服了,我无意间瞥了一眼抵押合同,户主名字只有一个裴桢。我当时不以为意,毕竟我们黏黏乎乎几乎是一个人,自认为“他的”和“我的”没什么区别,而且我还正困在裴桢造的玻璃童话里傻兮兮地乐。
裴桢果然优秀,未雨绸缪,老早就修好了栅栏,准备和我划清界限。
裴桢可以把兰断居空置、转卖,但万万不能把它送给新看上的小男孩。
但凡他尚余一丝人情味,他该把这一方净土留给我,这栋别墅里面可以有新的一家人住进来,养几只猫猫狗狗,整日充满欢声笑语,阖家幸福,但绝不可以有他的情人搬进来,躺进我的白瓷浴缸和他鸳鸯戏水,睡着我的枕头,和他拥抱缠绵。我不能忍受,衣柜里挂满他俩的衬衫领带,情侣杯里插着他们的同款牙刷,这一切都让我无比恶心。
裴桢倚在沙发上,用两指转了一圈指环,并没有陪霍玄聊他的莫小白,自顾自地品起了红酒,似乎兴趣索然。
他环视一圈,原本透着股散漫的眼神,突然变得锐利明亮起来。
那人来了。
他不费吹灰之力就把我刺激得捧着颗千疮百孔的心狼狈而逃,他是裴桢心心念念的白月光,他是裴桢目光所聚,情之所钟。
在他面前我相形见绌,不战而败。
宋懿被一圈西装革履的权贵围着,他身材颀长高挑,被黑色西裤包裹的双腿笔直,腰身纤细,上身却是很随意地穿了件烟灰色V字领薄毛衣,雪白的衬衫领子外翻,他总是如此随性,不经意地勾人眼睛。茂密的棕褐色头发微微有些自然卷,后梳露出光洁的前额。
他的眼睛深邃,眸色浅淡,鼻梁骨挺直,肌肤雪白,被晚宴辉煌灯光一照耀,就像是欧洲宫廷壁画里走出的人物。
我早听说他的生母是爱尔兰国宝级的女演员,一张脸几乎达到美学极致,他当然也继承了母亲的好相貌,抛下对他的所有成见,只以一个纯gay的身份来看,他的确是万里挑一、可遇不可求的配偶,输给他我委实不冤。
宋懿对裴桢滚烫的目光似有所觉,转过头来,极有风度地对裴桢遥遥举杯,嘴角抿着一抹浅笑。裴桢也执着高脚杯回敬,电光火石间,眉目传情。也就几秒后,宋懿回头,照旧和那群油头粉面的富商官僚闲聊,但是那刹那间的浓情蜜意仿佛滚油,劈头盖脸的浇在我身上。
我决不是嫉妒宋懿,我只是不甘心,如鲠在喉,总觉着有天大的冤屈需要申诉。为什么我陪他经历波折磨难,倾尽所有,到头来却死得孤独凄惨,而他,只需扔出一丁点虚情假意,我就像狗一样含着,心甘情愿为他效忠一辈子,利用价值耗尽后,便将我一脚踢开,当他有自己的心上人时,却又能得偿所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