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1/1)
贺朝没有过去,他站在那里看着刘青坚强的背影。他的小乙是一个男人,可以撑起一个家,他心疼他,却也尊重他,这种事情他劝不了,帮不得,只能陪着他。他要守着小乙,不能让小太阳遮上阴霾,暗了光芒。
刘父守在妻子旁边,细细为她擦身,唠唠叨叨的说着话,让人心酸难过。
刘青的弟弟刘羽上高三,此刻距高考已不到百天,学习任务重,刘父不让他晚上守在这里。今天刘母去的太急,事发突然,便还没有通知他。刘青拿出手机拨通了家里的电话,嘟了几声,电话被接起。一个爽朗的男声响起,“请问找谁?”
刘青闭了闭眼,呼出一口气,用沉沉的嗓音说出这个噩耗,“小羽,妈,妈去世了。”电话那边没了声音,几秒后,少年开口,声音中止不住的慌张和颤抖,“骗人吧,哥?你别吓我,怎么会那么突然呢。我下午看妈的时候,她还和我笑着说了好多话,她,她还说要看看我考多少分,能考上哪个大学呢。哥,你快说啊!不可能啊!”他说话已经颠三倒四的了,乞求着哥哥这只是自己学习太久幻听了。少年哽咽的连不成话,闷闷地哭出声来。
刘青闭着眼站在那里,他的心痛的发麻了,总会微笑着给他们做香喷喷的包子,在父亲发火时护着他们,总是笑眯眯哼着曲子织毛衣的母亲怎么会突然不在了呢,怎么就毫无声息的躺在那里不再醒来了呢?但他不能倒下。他凝了凝神,忍下心头的钝痛酸涩开口,“小羽,快来吧,来见妈妈,爸也需要你。”
少年那边叮了桄榔不知碰到了什么,急急地点头,“嗯嗯!对,要见妈,我得去见她,我过去!”然后挂掉电话。
刘青垂着头沉默不语,寂寥的背影让人心疼。贺朝走了过去,牢牢地抓住了他放在身侧颤抖的手。两人站在那里,灯光将他们的身影撒的很远。
刘羽很快便赶了过来,脸上满是汗水,连鞋子都穿错了。他抓住刘青的手,急急地问:“哥,妈呢?”两人的手却都是冰凉的;“在里面。”刘青声音轻轻的,眼神也坚定下来。刘羽没办法再自我欺骗下去了,他捏紧手,缓缓打开门,走了进去。不一会,就传出一阵压抑的哭声。
夜已经深了,没有一丝光亮。贺朝叹了一口气,望着窗外被云遮住的月亮,这一夜真是太漫长了。
贺朝陪着刘青守了一夜,第二天两人都满眼血丝。刘青催着他去上班,毕竟是升职第一天,翘班不好。贺朝不肯听他的,直接打了电话请了3天假,也没有管电话里微微的责备和酸意。
刘青还有许多事情要做,弟弟学习那么紧张,父亲又提不起精神。他必须要把母亲的身后事办好,贺朝这几天便陪着他东奔西跑,也不劝阻安慰或发表意见,只是默默地陪着他。他看着遗体被火化,一个完整的身躯竟化为了这一抔骨灰,耳边是凄厉的哭喊。而身边的男人依旧挺着背脊,哪怕眼睛已经红了,泪水在眼眶中打转,也不曾弯曲。
他心疼这个男人,他的小乙太累太痛了;身上的伤早已被忽略,撑着一条走路一瘸一拐的腿,他把母亲的身后事安排的十分妥当,若不是贺朝每日为他上药,恐怕早已加重了。每当他上药的时候,刘青那飘忽无神的眼睛便会落到他的身上,良久叹出一句谢谢,散在空气中。贺朝手下不停,只是默默的叹了口气。
葬礼安排的比较简单,没有请多少人。刘母是个比较内向喜静的妇人,没有太多朋友。他们也不希望搞得太过形式化,只请了亲近的人。
拜访的人散去,这一切也将在这一晚画上句点,但留下的悲伤与怀念却是难以消除的。贺朝是在走廊的拐角找到刘青的,他撑了几天的脊背终于弯了下来,蹲靠在墙壁前,双手捂着脸。
贺朝走了过去,蹲在他面前。刘青知道是他,这么几天一直是贺朝陪着自己,他的脚步声,他的呼吸,自己早已经熟悉。在他的面前,总是很安心,那些不能在家人同事面前展现出的痛苦和软弱,却可以放心的在他面前袒露。刺再坚硬的刺猬也会在某个人面前露出柔软的肚皮,对他来说,那个人就是贺朝。
他抬起头,露出红肿的眼睛,嗓音嘶哑,“我妈走了,再也没有妈妈了,没有人在我耳边唠叨,给我盖被子了,没有了。”他的手又在抖,瑟缩在角落里。“她临走最后一面我都没有见到,我在干嘛?哦,我在和别人打架,手机坏了,接不到电话。我为什么要偏偏那天摔掉手机,为什么偏偏那天遇到坏人,为什么?我帮了别人,错过了我妈最后一面。”他眼睛发红,指着胸口,“阿朝,我这里好痛啊,我妈没了,她把这一块肉也带走了。补不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