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1/1)
他举手投足间是一贯的冷静,神色却有些凄迷。姚期一把拉住他的手腕,说,我去。
像当年一样,我去。我能护得了你一次就能护你第二次。
何欢回头看他,目光前所未有得柔和,他忽然没头没尾地说了一声谢谢。然后趁姚期钉在原地的空当循着老人的背影走了。
他刚进门就被拦下,老人显然是对他的小动作早就知晓。看来姚期所劝句句是真,他此行妄想着力挽狂澜,却不想是螳臂当车。
有些遗憾,没能亲手为双亲的意外离世做结。更多的是释然,不用再去思考怎样复仇才算圆满。
与姚期自己在南山所筑的别墅群不同,姚家老宅临街,站在不同的房间向外望的时候能看到旭日东升或者夕阳滑落。
那天,巨大的落地窗前,何欢看到的就是燃尽热量的夕阳和身影朦胧的月盘同挂天空一角的盛景。夕阳的余晖斜斜地照进来,在垂暮之年的老人身上镶了一个金色的边。
听到门响,老人回头看他,说,过来坐。
何欢走到巨大的茶几正面,按照标准的会客礼仪找了一个和老人相对的位置,老人却招招手冲他说,过来我身边坐。
那一天,他招手的样子太慈爱让何欢恍惚间竟要忘了这是戴城最庞大的家族姚家的掌权人。
“有一年不见了吧,怎么憔悴成这个样子?”
何欢沉默着,等着这“虚伪”的客套环节过去。
老人见他不答,俯身从脚步的抽屉里取出几根士力架,递给他说,这样不好,我会以为姚期那家伙虐待你的,万一我去训斥他,他又要觉得我铁石心肠不堪为人父了。
躺着也中枪的姚期此刻正在门外心急如焚,听着乐队刻意演奏的低缓琴音快要把手里的甜点盘捏爆了。
何欢一头雾水地接过不合场景的士力架,回想了一下,说,叔叔他有自己的想法,但对您从未有不敬之意。
姚徵廷微微点头表示赞同,然后不咸不淡地说,他确实和老大不一样,从小就安静,从来没和我吵过架,但他在十七岁那年叛出了姚家,扬言说此生不用姚家一砖一瓦。
何欢还是第一次听人这么损自己儿子,一时不知如何反应只能眨眨眼,表示默认。
手里的士力架被咬了一口,老人面容异样,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才平缓下来,像个孩子一样委屈道:尝试过许多次,还是习惯不了巧克力的味道。
大厅里的挂钟一圈一圈绕过,窗外的残阳又下沉了几分,何欢回头看了看,说,我今天来其实是……
“小欢啊。”老人唤他,将他后面的坦白全都堵进了嘴里,顿了顿等嘴里巧克力的味道散了许多才又开口说,我知道,这些年你过着什么样的生活我都知道,一直纵着你帮着你只为平你心中一口怨气。
“可是你拒绝真正成为姚家的孩子,用实际行动宣告着偌大的姚家收容不了一个无处可归的孩子。”有那么一瞬,眼前老人的面容和许多年前初见时的温和模样重合了,和父母双亡之后的雨夜里以强硬姿态要他入姚家的冷淡面孔也重合了,最后重造出如今温柔慈爱的模样。
何欢从小就懂事得可怕,人人夸赞他成熟却从来无人关心他怎么想。平生第一次被人纵容没想到竟是这样的光景。
老人轻轻拉过他的手,将他小指上能够瞬间炸飞方圆百米所有事物的戒指旋下,随手扔进了垃圾桶,语气轻柔地嗔道,干嘛这么为难自己。
何欢的目光定在垃圾桶上,沉默着,辨不分明情绪。
一直立场不明的人缓缓正色起来,说,我知道你查过多少次,也知道你徒劳无功。小欢,我只是想告诉你,四年前那场天灾之后未必没有人比你更悲痛,比你更想要一个真相,拥有比你更广泛的人脉更先进的设备。
“结果是,一切正常,那只是天灾。查过了,我就信了。不会一直沉溺在幻想中不愿醒来。”
何欢握紧手里的东西,脆弱的士力架早已碎成了一段一段,他艰难地张了张口,问,那姚家的阻止如何解释,刚刚父母照片前那一句抱歉又如何解释?
老人惊于他的执拗,微微叹息,最终还是解释说,我只是不想你陷得太深,而那句抱歉也仅仅是因为出事儿那天他人在国内琥珀矿上,小宇为寻他才会进了山区走了那样的路,仅此而已。
“事实上,你要的也不是这件事儿的真相,你只是要一个交代。今天我替真相替上帝告诉你,孩子,你没做错,是上苍不曾厚待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