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8章(1/1)
中午,他吃着食堂里的青椒炒干子,自然而然联想到过一阵子宝贝女儿五岁宴席的事情,于是掏出手机来跟沁和随意交待了几句。说着说着就提起上午那穿帮的电话,没想到沁和急得声调立刻就变了。
“你觉得不算什么?你觉得别人怎么样就真的怎么样啊?我还觉得他们俩最大的心结就是你们陈家的态度呢!”
陈飞再度无语,心想今天真是邪门儿,一个个电话都噎得他无话可说。
“……算了算了,你个粗神经的笨男人,向晚以后要是像你可怎么办。你赶紧跟陈扬先打声招呼吧,别又忘脑后去了。”
五分钟后,可怜的陈扬简直想捶桌子哀叹时运不济。陈飞说那是上午的事情,到现在家里的叶祺都没给过他只言片语,可见他算是完蛋了。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变态,叶祺什么时候都很变态,因此他是注定要爆发了。
当年之事不堪回首,两个人受了伤就天各一方去舔伤口,血腥味到现在还没有散尽。那一次陈扬感冒发热,叶祺寸步不离守了他好几天,连床都上了最后却红着一双眼睛问他,“如果这一次,气死的是你妈呢”。那场景太过惨烈,陈扬如今哪里还敢跟他提自己家里的事。
要不是没几个月又快过年了,他自己也不敢跟自己提家里的事。
岁月已静好如斯,人对变故的承受能力愈发低下。曾有过好几个夜晚,他在月光或是雨声中醒来,看着枕边这张从容的睡颜,无论如何就是不知道怎么向他启齿。
现在可好,他什么都知道了,也无需自己费尽心思遮遮掩掩了。这话带着点自嘲的苍凉在心里滚过好几遍,陈扬在办公室里再也坐不住了,拿了钥匙便匆匆离开。
因为一天都没课,叶祺自起床起就没有出去过。屋子里静得悄无声息,那人穿着深蓝绒面的家居服,外面只随便套了件连帽的厚外套,安安稳稳地坐在离落地窗最近的位置上。陈扬循着咖啡的香气走到他的正面,总算看清他波澜不惊的一张面孔。
无悲无喜,还不如大悲大喜。看得到却摸不透,天下最令人为难的字莫过于“猜”。
陈扬还没尝试就放弃了,捂了额头缓缓坐在沙发上:“我知道,你有话要跟我说。”
这一套样式古朴的珐琅瓷杯碟还是陈扬买回来的,平日金娇玉贵用得轻手轻脚,眼下落在碟子上却是“叮”的一声脆响。叶祺搁下了咖啡杯,冷而平静的眼神直直对上陈扬:“我以前说过我受不起当年那一番折腾了,然后你就决定什么都瞒着我。原来这就是你所说的,照顾我的方式。”
不声不响地,竟然已经生了这么大的气。陈扬宁可他砸杯子、踹沙发、跳起来发飙,那也远胜过这么一副用来给外人看的条理分明。
“我不想让你插手这些。这是我的家事,应当让我自己来处理。”纵然叶祺明摆着不赞同,陈扬的决心还是在那里的,一直都在。
叶祺叹了口气:“当年那也是你的家事,你为什么不自己处理好?”
这话真的说重了,哪怕临出口时换成“陈扬你这混蛋”也会好得太多。若要翻旧账,他们都有得是现成的沉痛记忆,随便翻一段出来就能弄得不可收拾。叶祺看起来冷静,其实脑子里已经被惊怒烧得不剩什么理智了,连这种诘问都一不留神漏了出来。
一股尖锐的情绪骤然涌上喉间,愧疚疼痛与决绝拧成一团。陈扬死咬着牙没回话,自己知道这一开口就必然要追悔莫及。
他不说话,那叶祺不咸不淡的脾气也发不下去了。他拿起杯子,赌气一般一饮而尽,不料陈扬却忽然站了起来:“你想走?你生气了就想走?”
叶祺当着他的面离开,然后轻轻带上门,这一幕实在已经成了陈扬的心理阴影:
第一回,叶祺一走就是将近七年,杳无音讯;
第二回,叶祺被陈扬一时情切硬留下过夜,醒来一身的深浅淤痕,可大门依然关得毫无声息,比陌生人还陌生;
第三回,叶祺明明心里想着陈扬,但声称第二天有事还是弃“病人”而去;
第四回,叶祺说他会认真考虑,会给陈扬一个交代,可最后还是转身离去……
陈扬言语里的激动十分明显,叶祺抬眼,有些疑惑地看着他。
“不麻烦你换了衣服再走人了……你别走,我走还不行么。”陈扬想学叶祺的口吻,可惜学得不伦不类,听上去倒像是失望得心都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