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1/1)
药效过去的时候屋里已是一片狼藉,叶祺腰线以下膝盖以上的部位全都在叫嚣着难以忍受的钝痛,更不要说一直做到下半夜才想起要解开的手腕,这会儿已经渐渐泛出了可怖的青紫来。
陈扬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灯下那具无力俯卧的身体,他求之不得的爱人。明明只是用手掌轻柔地触碰了一下后腰,叶祺回应给他的却是下意识的战栗,还有一声似有似无的低喘。
四下静谧,静谧得太过了陈扬便在面红耳赤中想起了叶祺刚才的声音,每每临近极点时分不清是痛苦还是快乐的颤抖,还有一刹那失神时再明显不过的茫然和悲伤……然后他甩手给了自己一巴掌。
听到这声响,好不容易缓过一点的叶祺报以冷笑,仿佛生了锈的声音慢慢从被子里冒出来:“您这是何必呢。”
陈扬没料到事后他还肯跟自己说话,支支吾吾了半天,只敢劝他:“你睡一夜再走吧,别硬撑……”
叶祺尝试着往床的右半边挪动了一下,鲜明的疼痛很快让他倒回原处:“你看我这样,能走到哪儿去?倒在你房门口再被你拖回来接着上?”
陈扬忍不住苦笑,这下缘尽于此的感觉更加明晰了。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叶祺真的累狠了,他一动不动睡到了第二天的下午。陈扬起来以后备了一碗白粥给他,走到桌边看到两个人的衣物一路从客厅散落到卧室,不由僵了一下。很难说涌过心头的是不是悔意,陈扬把它们一件件捡起来,然后送回了床头。
叶祺醒来的时候卧室里还拉着厚重的窗帘,他习惯性地抬腕看表,空无一物。想来应该是陈扬趁他睡着拿了下来,叶祺分辨了一下,熟悉的钟表音就在一旁的床头柜上。他慢慢侧过身去摸,胸前却传来金属撞击的清越声响——低头一看,是一条从没见过的链子。
手腕上赫然数圈凌乱的淤痕,这表也没法戴了。叶祺小心地坐起来,手指依然停留在铁链中央的两颗子弹上摩挲,渐渐地,露出几分沉重的神情。
直接走人的念头竟被压下去,证实自己的猜测似乎显得更为紧迫。
昨晚仓促间没有好好看过陈扬住的地方,眼下他找遍了大半的面积才发现先前放着餐桌的只是客厅的一部分。陈扬坐在不远处的地板上,目光温和而歉然,竟一直追随着他。
“陈扬,这是……”
本想把项链拿下来问他,但陈扬摇头制止了:“是从我肩上拿出来的,红十字志愿那年中的流弹。”
“……什么时候的事?”
“就是那年我辞职以后,手续办好就出去了,帮他们在战乱区做了一年。”
那其实是一条很特别的链子,一环一环全部焊死,除非主人亲手取下搭扣,否则它永远也不可能掉下来。叶祺发觉自己竟然不敢推辞。生死攸关的情意太重,压得他开不了口。
桌上放着尚有余温的白粥,叶祺端起来往陈扬那儿走,走得近了才看清楚他倚着的是一架纯白色的三角钢琴。
此刻陈扬正出神地望着实木地板的高光,半晌才想起应该再漫不经心一点,不等他问就自己先说了:“我唯一爱过的人喜欢白色三角琴,所以买来放着。”
叶祺无言以对,只能走过去掀开琴盖。
整架琴都是崭新的,好像根本没有人动过,钢琴漆特有的光泽像在替谁诉着衷情。而键盘上放着一张微黄的明信片,正面的图案是伦敦郊外的庄园风光。
叶祺动手把它翻过来,抬头写着“叶祺:”,接下来的正文和落款显得新一些,像是中间隔了漫漫光阴的样子。
叶祺:
我爱你。
我想,我永远也逃不过我爱你了。
陈扬
落款是三年前的某个日子,那个时候叶祺碰巧就在英国,在当年陈扬不敢寄出这张明信片的地方。
地上坐着的陈扬也不抬头看他,自顾自开口说话:“大二我去伦敦访问,想寄明信片给你却只敢写个称呼,你看到的正文是三年前买琴的时候我加上去的。琴从德国送来就没有任何人碰过,我就当是个装饰,也挺好。”
陈扬的字还是那样,自己开了公司只有签文件的时候需要写字,大概是他闲暇时刻意多写才留住了一手好字。叶祺站在钢琴前沉默了很久,久得陈扬几乎以为他又要直接开门走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