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1/1)
天知道他从床上爬起来有多费力,硬撑着走到门口又有多困难。
郑予北心里惦着林家延,于是江由拉开门看到的就是一张极不耐烦的面孔,眉头紧蹙,眼神不善。
“你怎么穿成这样,今天……你要结婚?”
郑予北更火大了,心想你要是还有力气开我的玩笑,又何必在电话里作出要死不活的样子来。可这份怒气还没来得及往脸上挂,江由左右晃了一晃,竟然直接倒下去了。
郑予北本能地伸手去扶,可终究是慢了一拍,江由就这么当着他的面摔到了地上,发出一声轰然巨响。郑予北终于变了脸色,自己蹲下去用力架起他,跌跌撞撞运送到床上去。
就江由这个身高体重,郑予北完全可以把他整个人都抱起来的。可他太害怕江由误会,明知道他走不稳,还是一步一步陪着他挪回了卧室。
江由这人没什么别的本事,唯一值得称道的就是心如明镜:“予北哥,我到底有多恶心啊,你连扶一扶我都这么勉强?”
郑予北沉默着站在他床前,顿了足有十几秒,才一字一顿地答道:“别胡说,我没这意思。”
话音落下,两人都是一阵无话可说。虽然勉强把人叫了来,江由却清楚得很,郑予北的心根本没有跟他的人一起来。但他终究是出现在自己面前了,哪怕他有事,哪怕他已经有了爱人。
想明白了这些,江由心里骤然一松,眼睛随之不堪重负地合拢了。郑予北见他有了要睡觉的意思,于是把外套脱了顺手挂在床边的椅背上,自己走到外面去找退烧药、烧开水。
江由这一闭眼,时间概念就无边无际地模糊起来。他自以为睡了一两个小时,实际可能连十分钟都不到,总是徘徊在头痛和昏昏沉沉之间,实在是痛苦不堪。也怪他自己平时从不锻炼,也从不保养,对自己的身体状况完全不当回事,所以一旦生起病来才会如此来势汹汹,一下子就烧得他爬都爬不起来。
这漫长的白日中,他只有过一次短暂的清醒,就在郑予北出去烧水的那段时间里。他烧得迷迷糊糊,睁了眼脑子里就冒出一个莫名的念头,一门心思想把郑予北留在椅背上的外套拿过来看看。他伸长了胳膊去够,一寸一寸艰难地接近,指尖终于触到了衣角,然后竭力一拽——
衣服是到手了,可那口袋里手机却滚落在他的被子上,引得江由神使鬼差地捡了起来,努力定睛去看。
那里头充斥着林家延发来的短信,少说有五六条,全都在询问郑予北还有多久才能赶回婚礼那边去。江由看着发件人的名字,品味着那些短信越来越急切的措辞,生生从言简意赅里读出来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味道。
人的私心从来不是好东西,直觉很多时候也不是,当这二者勾搭成奸的时候,结果往往会超越常理的范畴。江由敏锐地捕捉到了矛盾的焦点,就是郑予北抛下了与林家延一同参与的某件家庭盛会,转而跑到自己这儿来雪中送炭了。随即他挪动起万分酸软无力的右手食指,慢慢搭上了手机顶端的关机键,用力按了下去。
其实那一天大多数的时间江由都昏睡着,体温以一种令人心焦的龟速下降,到了傍晚时才险险回归三十八度以下。因为守在床边太过暧昧,郑予北一直坐在他的客厅里,对着一堆不知所云的杂志心不在焉地翻看,几乎把江由囤积在沙发那儿的旧杂志看了个遍。他一直留意着自己的手机有没有动静,心想如果家延没找他,就说明婚礼那边暂时没什么大事需要他过去。时针划过正午十二点以后,他甚至还在倦意的驱使下撑着脑袋睡了一会儿,下午江由又开始抱怨他头疼脑热,肌肉酸痛,逼得郑予北不得不给他端茶送水,好言相劝。
林家延生病的时候可比这缠人多了,郑予北无奈地安慰自己,一点一点回忆着心爱之人病中的一举一动,用丝丝缕缕的甜蜜来冲淡眼下怎么都掩不住的烦躁情绪。兄弟病了没人管,于情于理他都不得不来一趟,然后就再也脱不了身了……不过林家延一整天都没找过他,这也实在是够奇怪的。
于是,在天色彻底黑下去之后,郑予北总算从椅背上拎起了自己的外套,发现了那个早已关机的手机。
他当然是吓了一跳,赶紧按下开机键,一阵震动后却发现电量是满的,然后三十几条短信像洪水一样冲了进来,一度把他握着手机的手都给震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