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1/1)
在飞鸟阁眺望过去,偶尔会看到那展开的长翅,翱翔于水面之上。千鸟齐飞的归巢时分就是闻名大灵国的千羽翻飞三千里。
王公子没有出生之前,王员外和夫人时常并肩坐在飞鸟阁,逗弄黑色的鸩。那时候,飞鸟阁还没有白鸩。后来,王夫人去世,王员外再不养黑鸩,一心执着于白鸩的转乾坤。日出时候,带着两杯茶倚在飞鸟阁美人靠眺望流心池的白鸩吗,日落归家。不理家业。王家能有今日的富贵,靠的还是养黑鸩的王平王公子。
下人认得来给王公子治过病的梅子青。听过缘由,让他们等在门口,自去通报。一会儿出来道:“少爷在书房。我领你们去。”
王家富贵,王公子住的地方倒是相当简陋。家具能省就省。除了家纹不带一点别的装饰。讲究实用,没有半点儿花俏。简单到如同它的主人那除了活着、工作、观鸟再无其他一般。书房只有一张楠木案台。案台上最显眼的是一只咬花钱的金蟾摆设。那金蟾的嘴正对着门口,往上一点是端坐着手执朱笔查看账本的王公子。那账本纸质不一,甚至于连记载的文字都不尽相同。一本账本上至少盖了三个县城的通行印章。竟然是从大灵国四面八方商铺交上来的。叫人再一次感到王家的生意深不可测。
王平一身青衣,相貌平平。十六七岁一少年。最特别的就是脖子上挂了一片黑色的鸟羽。
这鸟羽也是有来历的。
主管好不容易从阎王手下救回来的王公子三岁时候差一点也随他母亲去了。那时候,一只黑鸩飞到了前堂。三岁的王公子伸手去摸。那黑鸩啄了王公子的屁股留下一个痕。展开翅膀逃走的时候留下一根黑色羽毛,被王公子捡到,攒在手中当宝贝。当天,王公子再次出现全身发黑的情况。王员外抱着王公子坐在飞鸟阁静静看着流心池,看着那些岛屿飞起的白鸩、黑鸩。王员外喃喃说着要把天下的黑鸩都养成无毒的白鸩,给王公子抱着玩儿。王公子手里攥着那根致命的黑羽毛,在王员外怀里昏迷不醒。王员外不吃不喝整整坐了两天。第二天凌晨,王公子醒来,开口喊饿。王员外喜不自胜。发了疯地绕着流心池奔跑,喊着“我儿子醒过来了!醒过来了!”三岁的王公子只好自己去找仆人吃上两天以来的第一口清粥。那片有毒的黑羽也被王公子拿银链穿起,挂在脖子上。谁说也不听。
此人唇白如纸,眼里多血丝。毫无健康之姿。随身备着白手帕,咳嗽时候掩住口鼻在跟身旁的主管商讨。不给他人增添麻烦。可见家教优良。
王平身边站着的是他王家的主管王晨安。那是一个年过四十的中年。一身深松绿长袍,腰立得板正,隐约可以看出当年做护院时候的身手。讲话客气,气质儒雅。“少爷,我看这一次你输定了。老爷这一次徒手拔毛都不需要请梅先生。这毒,已经很小了。你呢?少爷,你忙着赚钱。多久没有去过飞鸟阁那边了?”
王平低着头,左手朱笔右手金算盘。头也不抬问道:“晨叔,昨天是不是出生了几只白鸠?”
“白鸩二十只。黑鸩四十只。”
“那就可以了。分开看管,选出黑鸩转乾坤。”
“少爷,我不明白。你既然继承了老爷的血缘亲,为什么还放任老爷转乾坤养白鸩呢?你喜欢的不是黑鸩吗?你再不加把劲儿,飞鸟阁的白就要碾压黑了。”
递过淡墨的羊毫。王平的手就这么维持着握笔的姿势顿住。“晨叔,我时常在想,转乾坤到底是对是错。”
“这可是半石仙人流传下来刻在半石山老虎庙外的。怎么会错呢?”
“仙人就不会错吗?圣人还说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呢。晨叔你试想一下,一身骨血源于父母,洗去一身血肉,用同族为补。那,你身上流着我的血,你是你还是你是我?”
“少爷,我有点晕。”
“总之,一句话:转乾坤逼他们同族相残,违背天理。等我拥有一只黑鸠,飞鸟阁马上解散。如果我死后还没能再见一次黑鸠,你也吩咐他们打开飞鸟阁,在我咽气之后。”
“老奴可活不到少爷老去。”
沾好墨的朱笔塞入王平手中。王平一手批阅账本,一手在金算盘上滴滴答答算着账。同时与王主管的闲聊半点没停。一心三用,丝毫不乱。“这个可说不定。为了一己私欲,我与爹爹做出转乾坤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情,早晚都是要遭天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