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1/1)
打碎的不仅是黄豆,祝逢今通常会掺些米进去增添点香气。花生、红枣一类的加进去味道倒是很突出,但多少有些喧宾夺主,祝逢今试了很多次,还是觉得米香不浓不淡,刚刚好。
似乎也讨小孩子的喜欢。
他只能动动胳膊,右手在桌上放久了依然会疼。厉从学习的时候,他也不闲着,找了只好握轻巧的笔练字,一个上午下去指头蹭满了黑墨,搓洗不干净,留下许多渗进手掌的纹路。
祝逢今写得累了,偶尔会抬头看看厉从。
入眼的是他头上一个小小的发旋。
厉从的头发变长了,毛流跟着变明显,标致的一个长在后脑勺中央,也是厉从个子小,祝逢今才能看到。到底是年纪轻轻,生命力犹如抽条的枝芽般旺盛,阳光一晒,几乎就觉得他能在光里挺拔不少。
祝逢今看了看厉从已经痊愈的手指,嘴角不禁带了些笑。
厉从学得认真,临去美国前的那段日子,他俩去逛超市,小孩一路指着货架给祝逢今用英语念上边有些什么东西、价钱几何,挑水果时就给他形容颜色和味道,念念叨叨像个小和尚,祝逢今虽然听得耳朵起茧,但也并不厌烦。
他能感觉到,从磕磕巴巴到流畅顺利,厉从在他的聆听中找到了些许自信。
这是孤身一人长大的孩子,很容易遗漏和失去的东西。
二月中,手续总算办好,祝逢今带着厉从去了美国。
他们所在的城市去波士顿没有直飞,中途在纽约换了一趟飞机,十几个小时的飞行让人难免疲惫,祝逢今手里的书没看几页便被合上,他调整灯光强度和颜色,毛毯搭在大腿上,轻轻阖上双眼假寐。
厉从头一次坐飞机,除了起飞的那一阵耳朵稍有不适以外,空中飞行的体验让他还算愉快,这天天气晴朗,能见度还不错,没有遭受气流的颠簸,一路走得很稳,舱位空间很大,他久坐得累了,能站起来稍微活动一会儿。
这样的体验很新奇,可他又不能表现得太活跃,怕吵醒沉睡中的祝逢今。
祝逢今没告诉他们远赴重洋来这一趟究竟是做什么,厉从也不多问,他信任祝逢今,并且愿意跟随。朝夕相处下来,他发现祝逢今同样用双眼注意着细微的地方,在方方面面给予他的需要。
他们一同去商场,选购生鲜时蔬的时候,祝逢今甚至能记住他这些日子慢慢暴露出来的一点点偏食。厉从不喜欢鸭肉,讨厌西芹和木耳,喜欢番茄、胡萝卜和土豆,青菜一般般,以前独自生活时,他最常吃的就是各类小菜,但和其他的东西放在一起,偏好的天平就往另一边倾斜。
他不勉强厉从改正,因为祝逢今是比厉从更挑食的家伙。
他深知“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的道理。
厉从平日运动量不少,成了祝逢今家的小孩之后疏忽了一些,江未平亲自打电话过来追问,祝逢今才将厉从带出门闲逛,走遍了各个博物馆、科技馆和被老头老太太占领的公园,最后觉得最适合锻炼的还是沿着宽阔的滨江大道慢跑。
就像祝逢今数年如一日那般。
祝逢今很喜欢逛书店,书籍厚重,他去会带上厉从,让对方在年龄适合的分类底下逛十分钟,然后拉出来,就成了搬书的苦力——可厉从本人并不这么觉得,祝逢今挑阅书籍时嘴里会默念书脊上的名字,有时会发出细小的声音,他听着那些或诗意或深奥拗口的书名,脚下突然就像是被施加了一股力量,让他往前挪动了一小步。
他下意识地想去揪住祝逢今的衣角,可伸出的手停在空中,又缩回。
他想要追赶、追上这个人。
第15章
他们在当地时间夜晚抵达,波士顿冬天多风雪,入春并不温暖,即便到五月也离不开厚重毛衣。现在还踩在冬天的尾巴,厉从穿得很厚,真正从室内离开还是被冻得微微一哆嗦,还没等他偷偷吸两下鼻子,脖子上便一暖。
“走之前我说什么来着,”祝逢今取下围巾,往厉从裸露出来的那截颈子上缠,“别感冒了。”
围巾是羊绒的,柔滑不扎,每根细软绒毛里还裹着祝逢今的体温和一些隐约的香气。厉从脖颈间缠着那条围巾,觉得像是祝逢今轻轻环抱着他。
厉从微微缩了缩脑袋,用鼻尖蹭了两下,然后抬头看向右侧的人。
祝逢今将温度把握得很好,他已经能够穿套头的衣服,所以最里边是件黑色高领衫,薄薄的毛领被随意地翻转卷起,贴在细滑白皙的脖子上。他叠穿了短款外套,外头套了件深咖色的大衣,剪裁利落,肩线再贴合不过。因为要到处走动,腰间带子的结扎得紧了一些,更显得祝逢今肩宽腰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