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1/1)
“要不,让你爸爸找个门路,托人打听打听。”妈妈放下筷子,一脸焦灼。
“别别别!反正我也不喜欢那工商管理工作。”她宽慰父母,其实是在安慰自己。
“那你喜欢啥工作?让爸爸托何叔叔找找看,现在轻松的工作不好找……”妈妈皱着眉头,又在杞人忧天了。
“妈妈,我已投了多处简历,就坐等通知了。广开门路,三百六十行,路有千万条……您说是吧”夏沐晴望着妈妈,又眼巴巴看着父亲,像个生活阅历丰富的老人开导着父母。
母亲欲言又止,爱怜的目光看着夏沐晴,却不知道女儿已萌生了要去山村支教的念头。
那个阔别多年的小山村,在她记忆里如诗如画,那是爷爷的故乡。虽然她从未见过爷爷,听爸爸说爷爷是个学问渊博而老实本分的人,四十来岁时爷爷却撒手人寰,拋下年仅十岁的父亲。虽然去世多年了,但父亲却依稀记得小时候,每年夏天,房前屋后那里有好大好大一片向日葵,是爷爷奶奶种的向日葵,父亲说爷爷奶奶种的向日葵太美了。而父亲也爱上了金黄的向日葵,这些向日葵是他孤独的童年里一盏温暖的明灯,点亮了未知的远方。
后来,父亲在村里的学堂读书了。一天天一年年过去,父亲长大了,修房置屋,结婚生子。而从那时起,父母总爱在房前屋后种一些向日葵。爸爸说爷爷一肚子都是学问,却很沉默寡言,和村子里的人少有往来。
其实爸爸也沉默,夏沐晴在心底里却这么认为,也许是家庭境遇造成了父亲木纳少语的性格。虽然他很沉默,但对几个孩子很疼爱。在她的记忆里,爸爸对哥哥总是疾言厉色,对她却倍加宠爱,教她背诗,写字。她的名字也是爸爸起得呢,她生在四月,初夏一个晴朗的早晨,那时晨熹微露,一尺多高的向日葵幼苗上有晶莹的露珠滚动。爸爸欣喜异常,希望怀抱中这个初生的婴儿,沫浴着温暖的阳光,愿女儿一生幸福光明,不再像童年的自己那样无依无靠,像一片无根的浮萍。
小时候大约四五岁的年纪吧,那时候夏沐晴和父母还住在村子里,能写会算的爸爸在队上当了干部。家里种的那片向日葵成了沐晴的乐园,她童年的夏天,最幸福的时光就是穿梭在绽放花朵的向日葵园里,唱童谣背唐诗做游戏,有时也和小伙伴捉迷藏。
这时候,她家屋后那一户人家就会冒出来一个清瘦的小男孩,大约bā • jiǔ岁。他总是睁着忽闪忽闪的大眼睛看着她们玩。一颗黑色的小痣,不偏不倚长在他的右边眉毛中间,他说他的母亲说算命先生说他眉里藏珠,将来是大富大贵之命。但母亲却阻止她和那个男孩游戏玩乐,说那男孩的父亲是个不折不扣的坏人,当年在村上当干部时,害死了她老实本分的爷爷,留下父亲孤儿寡母两人,一直受到村里人的欺凌,继而父亲慈爱的母亲亦郁郁离去,让父亲成了无父无母的孤儿,在寄人篱下的生活中度过了孤苦无依的童年。
这座村子留给父亲的是爱是恨,是苦难?还是难言的酸涩抑或心灵的寄托?夏沐晴无从知晓。虽然父亲从未有过片言只语地抱怨,一切关于他的酸甜苦辣,都是从母亲那儿得知。然而在这座村庄短暂的几年生活,却给沐晴的记忆里留下了快乐的片段,她和伙伴们在葵花地里捉迷藏、走迷宫、唱儿歌、背古诗,当然也有后面那户人家的那个清瘦的小男孩。他带着她和小伙伴们欣赏金蝉脱壳,捕捉向日葵上鸣叫的蝉,有些还是小小的蝉,闪动着草绿色的薄薄的蝉翼。他用线绑住蝉的细细的腿,把这些战利品慷慨地送给了小伙伴。当然沐晴也得到了一只,她就小心翼翼地捧着青蝉回家,想在香甜的睡梦中也能听到蝉儿的歌唱……
当夏沐晴把自已去村子支教的想法告诉父母时,平时慈祥的父亲却满脸阴云密布,竭力阻止女儿去那个虽然离开了十多年却仍令他心有戚戚焉的地方。
“为什么要去那个地方”母亲心疼女儿,不解地问。
“那里有我儿时的快乐啊……谁不爱自己的老家呢?老妈,你说是不是嘛?”沐晴兴犹未尽,滔滔不绝。
“不许去!你堂堂一个大学生还去村上当孩子王,你不嫌丢人我还嫌丢人!去了就休想回来!别想进咱家的门!”父亲气得咬牙切齿,怒不可遏打断了她的话。
一直被父亲宠作掌上明珠的夏沐晴,委屈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她咬牙忍住没让眼泪流出来。倔强的她怎么能理解父亲呢?她困惑而委曲,却还是一意孤行。在金色的九月,夏沐晴拉着行李箱去凌云小学报到,把父亲气得心绞痛发作了,母亲也闷闷不乐。没人送行,她只好单枪匹马乘上了去那个山村的大巴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