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1/1)
黎笑棠甚至都来不及再说一句,就被人反手扣住,将他的脸强行贴到桌面。就在黎笑棠以为要被爆头的瞬间,门再度被推开,他困难地抬眼看去——是穿着制服的警察走了进来,三三两两地,帽子遮住了他们的眼睛,看不清。
“我哋(我们)接到举报,喺(在)证据确凿嘅情况下,正式以走私军火嘅名义逮捕黎笑棠!请你和我哋走一趟!”
警察的声音冷漠又无情,连面部肌肉都没有变化。所有人都怔住了,全场一下子变得鸦雀无声,黎笑棠动了动身子,掐着他的人才松了力气。他撑起身体让自己站直了,他低头捋了捋衣服,将衣服整整平,然后推开那些人,一句话都没收就跟着警察走了出去。
“……”
“黎……”身后的人全变了脸,只有黎笑棠的背脊挺得笔直,他迈步走得样子不疾不徐,表情松弛,完全没有一丝慌张。
陈琛到底没给他选择的余地。黎笑棠从小到大,也没有一次可以选择的机会。他爸不管家,他妈疯了,在这么大的家族里,自然就是最没有存在感的那一个。从小被欺负惯了,被那些堂表哥、三表弟的当狗一样耍。
没人替他作主,也没人替他鸣不平。人一生都在和自己的童年和解。他的童年扭曲又阴暗,自然也过早地就铸就了他那颗含着剧毒的心。
多少人恨他,咒他不得好死。他都知道。但是他拼了命也要坐上那个位置,尽管坐上了,在他内心深处,他依旧极其缺乏安全感。一个极其自负的人通常也是脆弱的。
傅成安就像一把粘胶,黏住他那些不完整、甚至尖锐扎人的碎片,试图软化他、温暖他、修复他。
黎笑棠坐上警车的后排,他的目光失神,盯着那前排穿着制服的警察连眼睛都不眨。
其实,黎笑棠觉得自己没有得到傅成安一秒。心里却已经失去过千千万万次。这一次,这一趟,大概也是永别。
董玉三确实还是尽了力,这次也把他折腾得够呛。但最后刑期还是压到了两年。两年,按他这样的程度,几乎等于没有量刑。
成竹帮也是乱成了一锅粥,听说几个叔父为了坐馆争得你死我活。傅成安也依旧没有下落。这些消息都是陈琛托给黎笑棠听得。他每个月都会来看黎笑棠一次,和他说些外面的情况。
日子飞速地过,时间长了,黎笑棠竟然觉得待在这里也挺好。每天作息特别稳,吃了饭,大家就去劳动。有时候是帮忙翻修仓库,刷墙头、做搬运工等等。黎笑棠从前是一个饭来张口的嚣张跋扈惯了的主,但奇怪地是,他适应地很快。
他有时候坐在床上发呆的时候就在想,可能命里还是根贱骨头,从前那些都是偷来的,命数尽了,就要还给别人的。
陈琛给他打点了不少,几乎每隔一段时间就往里面送。他住得监狱房朝南,所以冬天的时候不会太湿冷,被子毯子也是往厚里给。狱警多少也会多照顾他些。
这天,黎笑棠拿了牙膏和牙刷去洗漱。洗漱完回来时不小心同一人撞到了,对方是个彪形大汉,一见黎笑棠的模样便觉得他好欺负,堵着路,要他跪下来道歉。
黎笑棠当时左手执着杯,右手拿着牙刷,他冷冷抬眼,掀了掀嘴皮说:“滚开,傻嗨!”
那大汉听了脸色顿时发黑,伸手就一把揪住黎笑棠的头发,要往墙上撞!黎笑棠眼神一凛,反手一个翻转,牙刷就被他握到手心里,他忍着头皮的剧痛,却以更快的速度直戳那人咽喉!
那人直到被抵住命穴才发觉黎笑棠已经近他身,他稍稍吞一下口水,都感觉到疼。
“你再动一下,我戳著你。”黎笑棠扬了扬下巴,他毫无笑意,眼神冰冻,又凶又冷。
那人的汗一下子就下来了,黎笑棠就顺势转了转手腕。那人连忙求饶:“大哥,系我嘅错,我唔识话晒。”(是我的错,我不识好歹)
这时碰巧吹了放风的哨,黎笑棠眼神一动,手下力气渐松,他缓缓垂下手,那大汉对上黎笑棠的眼神,心上突然冒出毛骨悚然的感觉。黎笑棠五指灵活,将牙刷倒了倒位,重新放回杯中,掉头就走。
黎笑棠回去把物品都放下,然后手插带往操场走。操场上有犯人在打篮球,也有人坐着在替他们打气呐喊。黎笑棠在看台的上凳上找了个位置坐下来。
他环视四周的铁网,网丝很乱,有些都戳出了尖。他又抬头看看天,天空倒是很蓝,飘着些白云,一幅云淡风轻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