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1/1)
傅成安从前不肯戴这枚戒指,黎笑棠也从来没有见他戴过。黎笑棠不知道的是,忽然有一天傅成安把这枚戒指又重新找了出来,在他被陈琛拉去刑讯的前一天。他没有戴在无名指上,而是把它串成了细链戴在脖子上。
但黎笑棠没发现。可能因为没有露出来的原因。毒瘾发作的时候,他已经神志不清,就把链子硬生生扯断了,好在戒指没被丢掉,被他扔在了洗手台上。
戒指都还了,也算一刀两断了。黎笑棠把戒指攥在手心里握了一会,然后按下窗户,把戒指往窗外一丢,轻微的落地声,黎笑棠充耳不闻。他发动车子,车子像离弦之箭飞了出去。
人都不在,留东西就毫无意义。
黎笑棠没有停下来歇一口气,他也不知道是靠什么撑着的,竟然就这样开回了香港。他都不知道自己已经两天没合过眼。他的状态同傅成安也没什么太大分别了。
谁知道刚到香港,姜利的电话就来了。
“黎哥,几个叔父讲喺议事厅等你,要和你开会。”黎笑棠的声音都已经沙哑地一吞咽就痛,他咳了一声才勉强地说;“乜事?佢哋要造反啊?”(什么事?他们要造反啊?)
“佢哋讲一定要等你嚟。黎哥,我惊佢哋……”(他们说一定要等你来,黎哥,我怕他们……)姜利听上去忧心忡忡,黎笑棠已经被折磨地没有脾气了,他闭了下眼又睁开,他口气出人意料地笃定。
“唔好惊,嗰几个快死嘅老头,翻嚟覆去除咗啲破事,还能搞乜花样?”(不要怕,那几个快死的老头,除了那些翻来覆去的破事,还能搞什么花样?)
黎笑棠的眼睛充满侵略的狠绝,傅成安带走了他最后的一丝人性和感情,他已经没有顾虑。
黎笑棠挂了电话直接往议事厅大楼的方向开。等开到了,他上楼一脚踹开门,那一声巨响叫所有人纷纷回头。
“笑棠来了!”
“笑棠啊……”下面人还没等他走到东座就杂七杂八地开口,黎笑棠整个人都很阴鸷,他走到朝东座,姜利为他拉开椅子,黎笑棠却没坐下,他弓起手指用骨节敲了敲桌面冷然地说:“点嘛?各位叔父,系边个家死人了仲系差佬上门了?”(怎么了各位叔父,是谁家死人了还是警察上门了?)
“点讲话呢,咒边个呢小子!”(怎么说话呢,咒谁呢小子!)
黎笑棠在椅子上坐下来,他让自己放松,双腿交叠着搭在桌上,他歪了歪头然后无聊地拨了拨指甲。这副玩世不恭吊儿郎当的样子叫下面那些叔父个个上火,果然就先有人按耐不住了。
“‘成竹帮’都有多少天冇生意进账了?上次缅甸那单还折进去些兄弟,账目蚀腐厉害,笑棠,你别是被上次那个差佬惊到了吧?”
黎笑棠本来一心盯着自己的手,听到这句话他抬起了头。他目光尖刻剐过那叔父,没留丝毫情面。
“孟叔,你咩意思?外面多少双差佬嘅眼睛盯着我,你会唔知道?”孟叔被这句话呛到了,他故作强势地说:“警察一直唔死,你就一直唔动?”
“系啊。”
“你!”
“呢句话我今天再说最后一遍,成竹帮嘅坐馆系我黎笑棠,帮会是生是死是我说了算,这里的规矩也是我说了算,你们别倚老卖老,我黎笑棠不吃这一套。”
“你哋受得了就受,受唔了去姜利嗰度领养老费返屋企吧。”(你们受得了就受,受不了去姜利那里领养老费就回家吧)
黎笑棠的双腿已经叠在桌上,这番话几乎是大逆不道,众人皆怒,纷纷拍桌指着他骂,黎笑棠借着视线死角,从背后朝姜利伸出手,姜利把枪递给他。黎笑棠拉了保险,举起枪对着天花板连开三枪。那枪没装消音器,震耳欲聋,叫整个议事厅瞬间鸦雀无声。
从那天开始,所有人都说黎笑棠变了。不再像从前那个只晓得混在声色犬马中的纨绔浪子。他的心里像被毒蛇咬过,攻击性极强,一点点皮毛都能挑战他暴戾的神经。
他也再没有了傅成安的任何消息,这个人仿佛就像是从人间蒸发了。黎笑棠有时候会想,他大概真的死了。要么是毒瘾发作死了,要么是被人乱刀砍死了,或者是自杀了。
夜晚独自一人的时候,黎笑棠会设想他的种种遭遇和结果。黎笑棠变得越来越神经质,他经常会一个人没事的时候就理东西。今天理出一件棉麻的睡衣,明天理出一支钢笔,这些东西的主人统统都是傅成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