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4章(1/1)
他略一思索,下到一楼的时间也短短拢出了路线,他没往矮墙方向走,而是调转方向上了天桥,往马路对面的田径场跑。
田径场也有个大铁门,除了体育组的老师们,门房常年就驻了个上了年纪的鳏夫老头儿,算是保卫组的半个编,平日里还卖卖饮料小零嘴什么的多少赚点儿外快。田径场中间就是足球场,边想以前一周里几乎有一半时间泡在这儿,完了没少呼朋唤友地拉着一帮人来老头儿的小卖部买饮料,跟老头儿关系混得还不错,有时候玩得晚了,懒得绕天桥回教学区离开,老头儿也会放他们从这边的大门走。
但现在还是上课时间,大门口装有闭路监控,他下了天桥就往跳远沙坑跑——那里也是一堵矮墙。
三十秒后,边想出现在矮墙外。
他左右看了一眼马路来车,然后飞快跑到路中间,利索地跨过护栏,拎着钥匙圈晃得整串大大小小的钥匙哗哗响,一辆白色三菱越野车就停在路边车位上,他开门上车启动开车,整个过程不超过三分钟。
——果然是个逃课的熟练工。
他驾着方向盘麻利儿地倒出车位,刚把校服外套扯下来丢去后座,手机就响了。
车子上了路,在马路上轰出了尾气,同时接通手机。
“出来了没?”那边也是在催,怕他最近被学校盯得狠了,一时间跑不出来。
“路上了。”他踩下油门,越野车飘出了一道漂亮的曲线,“五分钟能到。”
“行,盯紧了,等你呢!”对方爽快地给了他个准信。
五分钟不到,白色三菱越野一个急刹,“嘎”一下在老城区一处拆迁临时安置区前停住,边想跳下车就开始撒腿飞奔,循着阴暗的小巷里往内跑,两边都是低矮的临建,各种破烂家具杂物废品积压在角落里,堵得原本就窄小的巷子寸步难行,硕大的灰老鼠光天化日丝毫不畏人,大摇大摆地出来四处蹿。
两边的矮窗上,挂得密密麻麻的衣物遮天蔽地地挡去了原本就微弱不堪的日光,滴滴答答的洗衣水和着别的不明来源的液体,像丑陋的爬虫一样扭扭曲曲地蜿蜒了一地,墙角青一块黄一块不明物质散落,散发着阵阵恶臭。
边想小心地跨过那些不明校服外套脱掉后他上身就剩下一件夏装T恤,一阵阴森的穿堂风从暗巷里袭来,手臂上就遍地开花地起了满满的一臂鸡皮疙瘩。
突然一扇单薄的木板门“嘎吱”一声从里头打开,满脸沟壑的老人拖着一双瘸腿,那道挺不起的腰仿佛被不负重荷的生活压制而成的弓柄,隐忍而痛苦,她慢慢地从屋里挪了出来,端着半盆污浊的洗菜水,微微颤颤地往门外的那条不知是下水道还是臭沟渠的小水沟倒掉。
边想路过的时候,笔挺的身影背光而来,她像是反应慢了好几拍的生锈机器人,那双浑浊的眼珠子滚动了半天才调好焦,潜意识里该疑问为什么会有这么一个格格不入的男孩子出现在这里,可又因为思维混沌跟不上而在面上浮现出一种几近于空白的茫然。
她手里的洗菜水晃得更厉害了。
边想伸出手,稳住老人手里那个斑驳的塑料洗菜盆,紧接着反手轻轻一托,就帮着把水倒掉了。
“靠!都什么时候了还学雷锋啊!”头顶上传来魏西淮一声轻啐,“快点了别墨迹!这边上来!”
他从开放式的走廊探出半个身子,指着旁边那条狭小阴暗的小楼道。
临时楼梯用简易的木板拼接而出,人踩上去便是一阵鸭公嗓似的的嘎嘎吱吱,好像随时要坍塌粉碎。这片老城区的改造进行了很多年,原来的房屋密度太大,产权又分散,光是赔偿就是个大问题,加上资金不足贷款难批,整个工程进度被拖得很慢,几年下来就跟没动过一样。
寸步不进的麻木比穷还可怕,但凡稍微有点想法有点能耐或是有点骨气的都不愿意窝在这里蹉跎岁月坐吃等死,纷纷早早觅了发展门道往外迁走,剩下一众老的老残的残,以及不思进取常年等着那点儿微薄的救助金过日子的特困户和下岗家庭,在这里,能见着这个城市里对底层的各种形形sè • sè人物。
临时安置区就像一只盘踞在老城区的大蜘蛛,又像一块百撕不挠的牛皮鲜,丑陋又触目惊心。
——边想在第三次踢翻了楼道里的破纸皮箱后,终于磕磕碰碰地与魏西淮接上了头。
“怎么今天是你自己过来?”这货可是高三毕业班,还能说逃课就逃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