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1/1)
“周云起,我们考同一个高中吧。”
一股热气划过微凉的夜色钻入周云起的耳朵里,随着血液循环流到心田里。
顾行止在晚饭后问了顾澜为什么他和周云起不能同一个初中,顾澜简洁而又残忍地指出,初中是地区划片政策,在哪个区就上哪个初中,当然更本质的原因是周云起家里没钱。
那么高中就是凭本事考的了吧?至少凭本事靠也是其中之一的方法。
问题的答案姗姗来迟,还蒙上夜色神秘的面纱,却阻止不了它跳出世界上最曼妙的舞步。
“好。”
鞋跟踏在舞池的地砖上,发出清脆的回响,简短有力而又余韵悠长。
周云起翻了个身背对顾行止,表示可以答应但是拒绝交流。顾行止也不恼,一声“好”在他看来已经弥漫入漫漫长夜中,连空气都是香甜的,睡而无憾。
彼时的周云起站在一座巨大的迷宫门口,他手里没有攻略,背后没有支持,只能凭着一己执念在其中兜兜绕绕,一半烈日灼烤一半寒风料峭,眼看他就要死在一个阴暗的胡同旮旯里。这时一道金光闪现,一个人给他手里递了跟红绳,他说你沿着绳走就能走出迷宫,我就在迷宫的尽头等你。金光消失,回音荡响在巨大的迷宫里。看来要么死在这里要么跟着绳子走出去,尽管那可能是一个骗子,其实根本走不出去。思考了半晌,周云起又晃晃悠悠站起来,牵着红绳一步一步蹒跚而行。骗子就骗子吧,那个骗子可肤白得有点像神仙呢。
第26章第26章
第二天早上,顾行止的哈喇子流了周云起一手臂,周云起也没时间和他计较。周云起要去上学,顾行止要去戴孝。
四月艳阳烤在人身上一点不比七八月差,按理说这过世的人还年轻,应该在家里多留上几日,可是这温度实在不留人。第二天就得出殡。
一大早又是铺天盖地哭声,顾行止有点看出哭的门道来。凡是有客人到,女眷们就得扒着棺材哭,不管有没有眼泪嚎得要大声,等对方出完奠仪再过来安慰叹息两句,这才完成了一个迎客的仪式。
客人到齐,道士作法,家人磕头上香,礼成出棺。
顾澜走在最前面,将一个装满白米饭的小酒盅摔裂在地,清脆的碎瓷声伴随丧乐响起,年轻力壮的四个男人抬起棺材由道士引领着走向灵车。
林歌远和顾行止扶着顾奶奶跟在其后,老人腿软无力几乎不能行走,全身的力气仿佛一下子都涌到了手上,那两只手紧紧扒着棺木的一边,嚎啕大哭不让放行。
林歌远在劝,顾行止在拉,愣是谁也不能让一个老妇人松手。他们的血脉透过薄薄的棺材木相连着,儿子未能尽的孝、母亲遗憾的爱皆承载在这血脉中,死人和活人由此倾诉由此告别。此刻若是放手,那么便是今生今世的灰飞烟灭,余生何处话孤苦思念。
顾爷爷尚且还能站立,可两旁的小辈也不敢撒手。一人兜里揣着硝酸甘油片,一人虚扶着护在后头。
老爷子走上前两步,握住顾奶奶苍老斑驳的手:“时间差不多了,走吧,你让他安心走吧。”
“你也是,好好看清路,余下的路可不能再走岔了。”老爷子一手摸了摸透明的棺材盖,又轻轻拍了拍以作警示,还有那只握着顾奶奶的手将对方紧扒在棺材上的手指一根一根收回到自己的掌心里,一家人的血脉融会贯通,逝者不可留。
顾爷爷向前轻推棺材,示意四个年轻人走吧。
在前方转悠的老道士松了口气,就怕这家也向上一家那样,家里人舍不得,最后抱着棺木哭了一个多钟头,又赶上路上堵车,到殡仪馆人家都不给火化了。现在这个年头,阎王爷能等,活人还不一定能等。
顾爷爷两手扶着老伴缓缓站起,彼此手上都是粗糙干燥的皮肤,世间哪有比这更安心的触感。两双红肿的眼睛对视着,似乎在告诉对方,别怕,就算黄土埋到脖子,那也是你一捧我一捧,前脚后脚总是在你旁边。
两位老人相互扶持着走在棺木后头,走过院子走过门厅,走到灼灼艳阳之下。
怎么会这么热呢。老爷子想眯上眼睛,可红肿的眼皮压根合不上,再想迈一步,脑子里倏然有股热流乍裂涌动,腿脚都不是自己的了,昏天黑地下身失禁。
“老头子,老头子!”
“爸,爸,你醒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