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1/1)
你将我拥到紧贴着你胸腔,仿若是害怕我脱逃消失,透过薄薄的衣衫,我仿佛感受到了剧烈的心跳,分不清是你的还是我的。没有茶叶间接的阻阂,你的吻似乎变得更加贪婪放肆,肆无忌惮地将我的唇门温柔撬开,我感觉自己的唇瓣随着有些急促的呼吸被你轻轻吮吸着,余留的茶鲜盈满了灼热的口腔,缠绵间,我心动且沉醉,眼前渐渐模糊一片,青绿的茶园与灿白的天交融了,沿山嬉戏的风萦绕在终将浸泡于人世沉浮的茶边低声细说,我只听到它的轻唤——
人在草木间...
☆、『贰何处再寻』十五
十五
秋末,你我一同离村远游,这一次是真正的云游了。
离开前,小翠诞下一女,大家叫她“小乐”,子女双全,福乐安康。
你我携手到那迢迢紫气氤氲的庐山共观红霓装饰的落瀑,到那萦回涧水蜿蜒绝巘的凌厉泰山极目涌动这彩色光晕的霞云,到那白鹤悠掠天际的魏然嵩山纵看玉女峰遒劲的青松,从饶州的景秀鱼米之乡到江南西道的秀丽洪州,在墨色的泼墨江南烟雨中一同泛舟饮茶,在莲灯万盏的碧波汴水堤岸坐赏烟火缀夜,在长安春末夏初的清风□□赞倾城绝艳的牡丹。
路途不乏颠簸,也偶尔会过上风餐露宿的几天日子,然而正如茶之味,此番旅途偶尔的苦涩只会让日后怡然悠哉之时更觉当下日子的甘甜绵长。
那幅映在脑中的浮世绘卷不时会出现,我常感觉你我就这样从绘卷晕开的一抹清新的茶色光晕里出发,踏过千山万水,也怕只是仅仅穷尽了这绘卷中勾勒图案的金边,倘若我们伴着这盛唐走向最终的消亡,或许也只走赏了这绘卷点开的一枝国色牡丹。
我偶尔会将这样的想法生出的空洞感与恐惧在沉默的夜里跟你倾诉,你往往将你我紧扣的手握得更紧,而后将我轻轻拥入怀中。
“你我为何要选择走完它呢?即使将这绘卷都赏完了,或许徒留着的也只是对自己一路走来的感慨罢,”你有一次这样劝说着,“浮生短暂,即使我们能欣赏到的是这绘卷里最悲哀的一笔,但至少在这最惨淡的一笔里,你我走过的秀色河山、赏过的霜雪缤纷,都不乏让人感到心旷神怡与让人折服的美丽。”
我明白,我明白,但浮生真的短暂,时过境迁,物是人非,我并非不懂欣赏当下,我只是禁不住去想象,倘若在那未展开的绘卷里,你我重新诞生了色彩,却点缀了不同的风景,倘若着旷世绘卷里,你我的交点只有这比沧海一粟更加渺小的天地,那又该如何,那又该如何?
“那我们今生这交点岂不是就显得弥足珍贵了,所以...”如柔软丝织般的夜幕,繁星清辉下,你的声音坚定而情深,“我就更要替千万个未能在往后俗世中里遇见你的自己,与你游尽不逊色于往后任何时间的风景,将你当做我今生倾注相伴的唯一。”
后来,你确实是做到了,那位医师帮你夺回了另一个七年的命数,七年中的前六年,你我游遍大唐江山,最后的一年里,你再次病了,如你所说,病的突然,估摸也大约只剩一年的时间。
考虑了一番,你我再次回到了湖州,然而没回村子,而是向城中的孙婆要回了地契,在湖州另一个依山傍水的地方住了下来。
临终时,在榻上的你苍白而虚弱,我不愿表露太多内心的悲痛,喉咙中似乎咽着千百枚细针,刺痛但隐忍。
十指相扣,我生涩地挤出了能做到的最温柔而舒缓的声音,简朴空旷的房间里,萦绕着我颤抖着的歌声:
“月出皎兮,佼人僚兮。
舒窈纠兮,劳心悄兮。
月出皓兮,佼人懰兮。
舒忧受兮,劳心慅兮。
月出照兮,佼人燎兮。
舒夭绍兮,劳心惨兮。”
诀别了,该是诀别了,那位从月中走出的佼人动人美丽,束着如雪般纯净的素衣,灯影为纤手,寒风为低唤,将你从我所触手可及的地方带走,月色明皎到晃眼,我看不清你们所去的方向,明月将银光毫不吝啬地如洪流般灌向我,我再次感到了窒息,被推搡着跌入了漆黑无底深潭。
“你倾注给我的,我余生都会留着,我没能倾注给你的,我留给茶。”
我俯身在你耳畔轻轻向你承诺,你紧握着我的手比寒夜更加冰凉,腕上的佛珠在清冷月色下错觉般镀上了一层青碧色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