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1/1)
灯暗下来,满场喧闹慢慢静下来,有表演要开始了。
一束光打在幕墙上,黑丝绒的衬布被白光照得微微发蓝,麦克风的影子投在墙上,拉出长长的一条。等了几分钟不见有人来,场上又隐隐躁动起来,已经有人抻长了脖子要往幕后看。
就这个时候,一个女人扭着腰,穿了墨绿的旗袍,款款走上来。她把腿一叉,握住麦克风,开始唱:“蝴蝶穿花来…”
很亮的声音。底下慢慢地安静了,看她带了黑手套的手从胸前抚到腰上,又舒缓地展开;看她猫儿眼的耳坠子一摆一摆,晃动着神秘的炫纹;也看她的红唇,她的乌发,她滚了银边的旗袍边子。一曲终了,场内先是安静了一瞬,随后掌声如雷。那女人冲底下一笑,很妩媚的样子,拔下鬓边一朵玫瑰向下抛去,一个男人接住了。徐潮生仔细一看,肥胖的身影,是那个日本人秋田吉一。
刘汛看得很专注,这时才转过头来在他耳边低语:“陆宛君。”
宴会不外乎是这几样,谈天,喝酒,聊女人。徐潮生帮刘汛挡了几杯酒,看上去是倦了,刘汛看他一眼,要他去弄点吃的。徐潮生答应了,避开人群,抽身顺着墙根往楼上走。
在楼梯上他撞到一个人。那人“哎哟”一声,挑着眉,似怒非怒地看着他。是陆宛君。徐潮生扶住她,陆宛君却一下打开他的手,眼神停了一瞬,又滑过去了。徐潮生看着她缓步下楼,一摇一摆,很标致的样子,走进楼下一片喧闹的酒肉世界。
宴会结束再开车回去,已经入了夜。徐潮生从怀里扯出一截细细的金链子,留在外面显眼的地方。刘汛看上去实在醉了,徐潮生和另一个副官把他架到车上。和以前一样,喝醉了的刘汛很安静,徐潮生悄悄打量他,看他本来抓好了的头发散乱下来,平时皱眉皱出来的眉心纹也不见了,看上去倒比平时要小了几岁。
刘汛突然问:“主席身边最近跟的那个高弈,是不是和你同一批来的?”
徐潮生答:“是,不过不很熟悉。是柳州过来的人,有时候听和他熟悉的几个人形容,倒是个很忠厚老实的人。可能是一时得了主席青眼,被他看中了吧。”
刘汛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他伸手从怀里掏出一个银色的烟盒,拿出一根,先递给徐潮生。徐潮生把烟推掉了。刘汛诧异地看了他一眼,徐潮生说:“当了兵就戒掉了。”
或许是喝醉了,刘汛的手有点抖。他摁了两次火机才把烟点上。几乎是贪婪地,他大大地吸了一口。青灰色的烟缓缓升腾,不一会车里就满是老皇牌特有的一股苦香。他靠着车门,看着外头昏黄的路灯一盏一盏地过去了,叹了一口气说:“快入夏了,樊城还是这么冷。”
“是的,而且天黑得似乎要早一些。”徐潮生接过话头。
“天黑得是早!不到六点太阳就落下去了。在樊城的夜里走路,就算有灯,也很危险哪。”刘汛苦笑一下,“路上带枪的人,到底是太多了。”
徐潮生心里又是一动。若有若无地,他觉得自己好像能抓住什么。正要再开口,车停下来,刘汛住的公寓已经到了。徐潮生要扶他上去,刘汛摆摆手。
这时他看到徐潮生胸前的那根金链子,就把它拽出来看。
一个金怀表,他手指一按,轻轻的“咔哒”一声,表面上弹,底下是一张黑白照片。这是谁看了都要觉得开心的一张照片——两个年轻人,勾肩搭背地站着,对着镜头放肆地笑,背景是京都府清水寺。
刘汛看了一笑,说:“你还带着它。”他把表合上扔回去,自己晃着上楼去了。
回到自己在樊城那个小小的住处,徐潮生打开灯。他在口袋里翻了翻,找到一张小字条,是在楼梯上陆宛君悄悄塞给他的。上面不过写着几个娟秀的小字:“竹伤福,内讧无碍”。
他把那张字条扔进马桶,拉了一下抽水的阀门。字条打着旋下去了。徐潮生拿出那块表,很仔细地端详,想把它取下收起来,想了想又塞回了怀里。
嗅一嗅自己的领角,若有若无的,上面还是一股苦香。
作者有话要说:这个...老情人...
虽然说是兄弟情
☆、八.高弈
入了夏,雨淅淅沥沥地止不住。高弈开着车往火车站走,一路都是葱葱的绿色,看了叫人很舒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