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1/1)
他什么都不敢去想,昏昏沉沉蜷在被子里,任船外海浪滔天,他只想着回程后,顾从周的怀抱。
一定要紧紧地抱着,叫那个大坏蛋再也不能离开自己。
漂洋过海从上海至法国的书信相隔一个春季来到了乔治的手中,那是赵谦代笔书写,陌生的笔迹书写着顾从周的危境。
乔治面色不算好,他看完了信,展开信封从里面掉出一张照片,那是顾从周与另外一个男子的合照。他微微一愣,照片上的顾从周面色沉静,他没有看镜头,而是低头侧眼瞧着身边的人。
榕树背景,树梢似还挂着碎雪,难得的雪景,那一次谢稚柳便吵着闹着要出去拍照。顾从周拿他没办法,便让管家去拿来相机。
他们站在一块,冷雪透着微光,谢三鼻尖被冻得通红,可一张脸上还是笑盈盈,那么单纯,那么美好,顾从周忍不住多看了一眼。
乔治是不知道这照片后的事,他只是怔怔地看着,而回想起自己把顾从周回法国后给他拍的第一张照片。还是青涩的面容,眼神却如林狼一般狠戾阴沉,他看着镜头身体内的一切都像是死了一般,也许只有仇恨才能让他活下去。
可那仇恨在这上却似烟消云散,乔治察觉到美好,便不允许这份好被无端恶人搓磨消散。
权力社会有太多无缘无故无疾而终,追查的案件说停便停,冤枉的人永无光明,迫害纠葛大半死去的飞蛾,在火焰中化为了灰烬。若没有法律,没有定义是非的规则,这世上的一切都还算什么,只是一桩荒唐的笑话而已。
历经半年,乔治乘坐的客船进入港内。在此期间顾从周已从牢狱中被押解到了顾公馆。只不过虽然离开监狱,他的自由却被限制。
从管家的只言片语中顾从周得知谢稚柳为了自己,用谢家仅存下来的一张底牌去做了交易,他只身赴险,成了别人的筹码。
顾从周想到谢稚柳曾经的模样,那个天真烂漫的小少年,他曾许诺要一辈子照顾谢稚柳,可如今他却成了旁人伤害谢稚柳的软肋。
那应是顾从周这么多年来第一次流泪。经历牢狱之灾,遭到重刑,被打的站不起身时他都未曾如此痛苦过。身体的疼痛对于他来说并不算什么,真正痛的是成倍的思念和愧疚,那些加剧在他的精神上,让他几欲崩溃。
可他能做什么?他曾以为能掌控的一切,在顷刻间便能全部剥夺,他以为自己能至少能让谢三无忧无虑,却还是要那孩子站在针尖之上。
他根本不配做这个哥哥。
顾从周站在空荡的房子里,他仰起头看着高耸的楼梯,楼梯上似乎还能看到谢三探出头来骂自己的样子,他总是这样,嬉笑怒骂皆在脸上,顾从周便是爱他这样。
第32章
花房是谢稚柳曾经最喜欢的地方,他虽是谢家少爷,可在谢家时房间里连一盆他喜爱的花草都没有。谢父不许他喜欢这些,谢稚柳刚开始还是会分辨,后来便也无所谓了。
他从来都不肯依照着旁人给的路去走,对待父亲是如此,对待哥哥也是如此。
顾从周给他的船票被他揉碎丢了。
在回去的船上,谢稚柳蜷缩在被子里,听着海浪声,看着那本翻烂了的日历,他慢慢起身,撕掉了最后一页,狠狠攥在了手里。
货船驶入码头,谢稚柳身体微晃,好不容易站稳,他跑到洗漱池前,看着镜子里自己的样子。谢三捏了一下脸,手掌摩擦着皮面,撇了撇嘴,不再看自己。
他跟在几个船工后,还未走几步,便被人叫住,谢稚柳抬起头,就见那不知是从哪里来的管事朝他走来,“谢公子,这次统共带回来了八箱货,这些货还要从码头运出去,麻烦您不要走远,等东西都处理好了,顾先生就会无碍。”
谢稚柳一顿,他压低声音问:“顾从周现在被关在哪里?”
“办完了事情自然会告诉你。”
谢稚柳离开时是春天,回来时春风白昼停歇,上海的冬天裹着阴冷雨雪绵绵而下。
谢三挤在车里,一共四辆车,每辆车后备箱放了两个箱子。车轮碾过雪地,淌出一条湿滑痕迹,车子开得并不平稳,谢稚柳靠在车窗边看着玻璃外忽明忽暗的光。坐在副驾驶上的光头突然回头,对着车里的人沉声道:“这批东西不合法,如今就连鸦片都要偷偷摸摸的抽着,这玩意儿若是被搜查出来,我们所有人都得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