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1/1)
收起那封信时,整张信都已经被眼泪浸湿。那一刻,我才明白,有些故事,是真的不会有结局的,好比如我们。
我恨、我悔、我懊恼、我愤怒,我对着他的墓碑大喊“明明是你的祸根,凭什么要让我替你去铲平?凭什么?你特么告诉我”
没有回响、没有结果、没有答案,有的只是他墓碑上的那张凝视我的黑白照片,他笑的是那么诡异,就像蒙娜丽莎的微笑,我解不开这谜题。
“耿旭东,你失约了你知道吗?说好的六十岁呢?”我卑微的最后一次质问他。
离开前,辉子也来到这里。
他停留了一会儿问我“现在终于知道我为什么说他是个混蛋吧?到处闯祸,不留余地”
我抬头望向他,一知半解。
“他也给我留下一封信,也告诉我等他离开后在打开,我可忍不住,结果,一大摊子后事让我处理,也不知道哪来的那些自信,就一定认为我们会帮他收拾烂摊子一样”
“我以为我终归逃得掉,可现在看来,注定被他折磨一生了”
“有些命中注定,我们都躲不掉,更悲催的是,就连直面它,都显得那么力不从心”
“就像被施了咒,下了蛊,做什么都心甘情愿”
“接下来你要怎么办?”
“怎么办?我也想知道怎么办,可tā • mā • de没人告诉我答案,我们做那么多真的值得吗?”
“没有值不值得,都不过是为了宽恕自己罢了”
对,辉子说的没错,都不过是为了宽恕自己罢了。做,不过为了图个心安。不做,便可能会内疚一辈子。耿旭东这一招,真的太狠、太妙。默不作声,便让我进退两难。
我以为我寻到了这个答案,但后来从成都飞回北京的路上,我又一次质疑:真的只是为了宽恕自己?也许是,也许不是。
因为我必须得承认,我还想、也愿意再为他做点什么,我永远都不可能因为他的自私和那些我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在意的污点便撇开他过去带给我的那些美好,是他让我的世界变得明亮,就算后来几次黯淡无光,甚至让我以为再也看不到希望,但我根本就不在意这些。没错,那些命中注定我躲不掉,但这和我们的爱情无关。这不过是我人生中有关他的那场体验我没能跨过去,所以多了这些无可奈何,但这就是我的人生,只有他才能填满的人生。
回到北京后,我便根据耿旭东在信中给我留下的地址信息托朋友在xī • zàng打探。不过,朋友传来的消息是早在两年前她们就以搬离了原住址。虽然遗憾,但至少可以证明耿旭东没有骗我,他真的找不到。
于是只能通过更多的朋友在不同的渠道分别展开寻找。没想到,这条路一走便是三年。
三年中,我经常会和耿旭东在梦里重逢,我的大脑似乎屏蔽了我们所有后半段的记忆,一直都停留在xī • zàng的那场分别。也许,我自始至终都不肯承认他已经离开的事实。但令我费解又苦恼的是,我还是会抽时间去成都走一走,慰问一下伯父,见一见辉子,在到我们的“断背山”停留一晚。即使尽力克制,临走前,还是会去往他的墓地,谈一谈近况,说一说心里话。有时什么都不会做,就呆呆的坐在那里,往往错过原订好的班机。
一年半后,妻子还是选择和我协议离婚。她失望至极的和我说“我原以为带着自我牺牲的精神就可以拯救你,但最后我也跟着陷了进去,果然啊,妄想改变男人是一件多么愚蠢至极的事”
我没做挽留。对于一个已经失格的丈夫和父亲而言根本不配说挽留。我也做不到再继续让她们跟我一起在这无底的深渊里漫游。这并不是最坏的结果,于我们而言都是一种解脱。其实我明白,还有一种更好的方法,那便是切掉暗流的源头:放弃寻找、放下耿旭东。
我扪心自问:真的能做到吗?我得到了两个答案:做不到和不想做。
就好像圆谎成了习惯,到最后已经没法回头了。
八个月后,伯父离世。没能赶上葬礼,因为辉子告诉我这个消息时已经是两个星期后。寻找耿旭东妻儿的动力似乎也跟着伯父的离世而消失殆尽。我再一次陷入自我怀疑:难道我这一辈子都要和耿旭东纠缠不休吗?
我真的尽力了,为了他,我已经变得一无所有,就连最后的那点“我还想为你做点什么”的执念似乎也已经耗光了。一闭上眼,只剩下那条永无止尽的、吞噬周遭一切的黑暗大河,我好想大喊一声“求求你放过我吧”。可是我浮不到水面,甚至沉不到河底,只能在那最湍急的漩涡中心里以死挣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