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1/1)
一个穿着疗养院工作服,四十岁左右的男人拉开窗朝他摇了摇头:“您好,我们八点就结束探视了,病人们也休息了,要不您明儿再来吧。”
简铭有些沮丧,“好的…麻烦你了,谢谢。”
其实探视时间这种信息,电话、网络任何方式都能迅速查到,但简铭还是凭着本能来了,他没有立刻走,只是退了几步静静地望着前方,视线穿过闸门,穿过主楼,好像这样就能看到那个心底最深的牵挂。
六年了,妹妹,我回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初来驾到,多多指教。
☆、第二章
时光像把钝齿的刀,来回在简铭心窝儿处拉扯着,直到把残存的记忆打磨出鲜红的棱角。不管过了多久,离得多远,有些回忆就像生了魂,总在你意志最薄弱的时候紧紧纠缠你,不死不休…
从懂事起,他就发现周围的大人们总对自己的家庭流露出羡慕的神情,小时候什么也不懂,只知道父母亲都是国家研究所的重要科研成员,因工作的特殊性,还总是神神秘秘的,经常几天不回家。
但在那个以国家荣誉为先的年代,他们无疑是优秀的,是大多数人触不可及的仰望,生下妹妹后,一家四口更是被左邻右舍奉为完美家庭的标杆典型。
简铭常常会想,如果那天自己任性点坚持坚持,不让他们去游乐园,也许那场灾难就不会发生。或者,听个话跟着去,也亲眼目睹父母惨死在眼前,说不定自己也能像妹妹一样定格在十六年前的时光里,两眼不看,双耳不闻,这未尝不是一件好事,任何一种选择都会比独自一个人承受着痛不欲生的结局要强上万万倍。
六一儿童节,多活泼的日子,一大早为了出游的事还和他们闹的叽叽喳喳,妹妹撒泼打滚就要去游乐园,小小少年却一心只想着科技馆,结果,妹妹赢了,自己赌气关在家里闷了一天,听蛐蛐儿吵架,看电视里的董浩叔叔讲故事…最后干脆呆呆地躺在床上一动不动,抬眼看向窗外,天…真蓝,万里无云…
如果时间就停在这里,该多好。
但,如果只是如果…
傍晚,迷迷糊糊的自己被几个叔叔领到医院,领到停尸间门口,他们说,先别进去…其实,应该听他们话的,可终究自己还是鬼使神差的走了进去,走到那两具还来不及处理,被血浸透的冰冷尸体前,他们满身全是出血点,白床单下的身体处处是恐怖的凹陷,可脸上的表情却出奇的平静安详。
瞬间,自己像掉进了另一个平行空间,从头皮到脚趾都因恐惧而麻痹,甚至忘了喊,忘了哭,忘了呼吸,那天终于知道,原来恐惧到极致是叫不出来的。
简铭至今也不愿回忆那一刻,不想也不敢。只知道反应过来时,满脑子只剩一个念想,妹妹。
然而,这个每天乐呵呵的妹妹却已经再也不会笑了…
...
三年可以习惯很多事,三年也可以改变很多事。
可在陆衡这儿,三年就是个屁。
除了添臭,一无是处。
无尽的混沌沼泽中,有一团光影在向陆衡靠近,他努力想睁大眼看清是什么,却始终模糊一片,只觉得这光很暖,很安心…他搓揉着眼睛,光影越来越清晰,“妈妈”,自己像回到五、六岁孩童的模样,嘴里边喊着边向她冲去,可纵使再使劲跑人却还在原地…
突然眼前一黑…再亮起来的时候妈妈已被几个面容狰狞的人捆绑着压倒在泥地里,她痛苦的挣扎,对自己撕喊着:“小衡,救救妈妈,救救妈妈…”为什么动不了,为什么??小陆衡急得大哭起来,眼泪越流越多,直到慢慢晕成一团血红…..
“妈———”陆衡大叫着惊醒,从床上滚到地上,全身战栗着圈成一团,四肢不听使唤的一直抖,双手抱着头,嘴里发出被自己强制压抑的呜咽声。
已经记不清多少次了,每次梦见还是和第一次一样胆战心惊。陆衡抖擞着拉开床头的抽屉,摸出一个黄色药瓶,开了半天才发现特么瓶子空的。
“操,操…”陆衡把药瓶往墙上一扔,紧皱着眉头,痛苦的躺倒在地上。
这次抖的时间比上次还长,陆衡知道该去找老蒋了。
...
蒋路川回到家时已接近十二点,简铭还坐在客厅沙发上看着电视里重播的今日说法,和六年前一样,音量调的很小。
听到开门声,简铭站起来,走到餐桌边,习惯性的给蒋路川倒了一杯水递过去,“谢谢,还没忘呢?”蒋路川在外从不爱喝水,但只要回到办公室或家里,第一件事永远是先灌杯水下肚,十年如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