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1/1)
程宏年还问他要不要搬出老宅回来和自己住,或是自己买套公寓住。他拒绝了,虽然他也不知道为什么。留下许霜眠一个人在老宅,许霜眠一个人睡觉害怕了怎么办,打雷害怕怎么办,他想爸爸了难过怎么办,作业不会做怎么办。程煊可以为许霜眠找无数个不让他走的理由,但是他好像完全忘记了他去老宅之前许霜眠就一直是一个人。他只记得五岁的许霜眠好不容易等到许正言回家,许正言和程熙兰在卧室大吵一架。许霜眠就待在程煊的卧室画画,旁边放着那幅拼图。许霜眠一会儿出去接水,一会儿出去上厕所,但其实卫生间和饮水机程煊房间都有,程煊也不点明,就看着许霜眠折腾。等到吵架的声音终于停止,许正言摔了门往楼下走准备离开,许霜眠冲回房间拿起拼图追上他最终在客厅拦住了许正言。程煊慢悠悠走出房间准备跟上许霜眠。
“爸爸,你看!拼图我拼好啦!我们什么时候出去玩?”许霜眠其实很害怕暴怒的父亲,但对于父亲的想念支撑着他举起那副拼图给许正言看。“我们去U国玩好不好?你,我,妈妈,还有阿煊哥哥。”
许正言怒极反笑,整个脸都扭曲道:“你别叫我爸爸。”程煊来之前有所耳闻,程熙兰带着儿子住在老宅,程熙兰的丈夫是十几年前入赘进程家的,夫妻两人这些年离心离德,只是,他没想到许正言会这么厌恶自己的儿子。许正言觉得不过瘾接着又骂:“一个野种也配叫我爸爸?我根本不是你爸。”他扬手打掉许霜眠手上的拼图。那拼图被打落在地七零八落的散开来,他踩着地上的碎片往门外走去。程煊听到这句话在楼梯上停住脚,皱眉,什么叫“野种”?许霜眠不是许正言亲生的?那他的亲生父亲是谁?许霜眠知道自己的身世吗?程熙兰整日深居简出,家里除了管家易天锐和司机连个多余的男人都没有,许正言与程熙兰结婚十多年,许霜眠如果不是许正言亲生的,他到底是谁的孩子?又为什么要跟着许正言姓?
从许正言打掉那副拼图起,许霜眠就僵在原地,他还穿着自己的奶牛睡衣,牛尾巴垂在地上,他低头看着自己的白袜子,脚尖相互踩来踩去。等程煊走到他面前,他发现地上有几块拼图被打湿了。许霜眠哭了。他在老宅住了快半年,许霜眠从没哭过。虽然他害怕一个人睡觉,害怕打雷闪电,莫名其妙地害怕很多程煊无法理解的小事,但他从没哭过。现在怎么办,小孩儿哭了怎么哄?
“别哭了,等你长大了我带你去。”程煊拿纸巾给许霜眠擦眼泪。?
许霜眠好像还准备再哭上几个小时,程煊就又安慰他一句:“以后我会陪着你的,别哭了,乖。”
许霜眠不搭话,眼泪掉的更厉害了。其实人就是这样,自以为坚如磐石,其实是一块很久没浸水的海绵,只要有人撒点水,自己就先软得不成样子。从小到大,许正言对着许霜眠从来没有过好脸,但许霜眠哭过了又会拿别的事转移自己注意力,渐渐的好像心理承受能力越来越强。可是今天程煊安慰他了,程煊哄他了,他突然就觉得很委屈,不知道许正言为什么从小就不喜欢他,他很久才回家一次,为什么每次他回来都要和母亲吵架。
程煊发觉许霜眠的眼泪越擦越多,索性也不擦了。他长这么大,包括那个女人死的时候都没流过一滴泪。他实在不知道人要有多难过才会流眼泪,也不知道如何面对这样的情况。许霜眠哭声越来越大,估计佣人都因为主人吵架不敢出来收拾残局。程煊本想把许霜眠拉到沙发坐下哭,却没想到小孩儿都是顺杆儿爬。将就他一次,他脾气越发大。许霜眠脾气上来了偏不动,就是想让程煊继续说好听话哄他。程煊也懒得问了,也就拉着许霜眠的手站在许霜眠对面站住。
过了好一会儿,许霜眠终于有停下的趋势,因为他开始打嗝了。他和程煊之间不到二十公分,他见程煊半天不说话也不动后知后觉的担心自己把程煊惹生气了,他偷偷抬起头瞄程煊,抽泣着说:“阿煊、、哥、、哥。”接着又抽了两下。
“嗯?”程煊还在思考许正言话里的意思。
“我、、想喝、、水。”许霜眠可怜巴巴地看着程煊,微微摇了摇程煊的手。
后来的事程煊忘得差不多了,唯独许霜眠跟他耍赖撒娇的事情他记得清清楚楚。一回头发现自己竟已经陪许霜眠过了八个生日,他想着这第九个生日礼物感到头疼。孩子大了是越发不好哄了,第一年送他个新款奶牛睡衣都开心得不行,年纪越大要求越高。程煊心疼许霜眠这小孩儿,姑姑精神越来越不正常,姑父根本不怎么回去。程煊不觉得自己从小对父亲没有记忆,五岁丧母,六岁被程宏年捡回家收做养子的身世有多惨,反倒是替许霜眠难受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