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1/1)
但现在,它命悬一线,无法依靠自己在危机四伏的森林里活下来,是一只真正柔弱又无助的小孔雀。冒险家既然看到了,就不可能置之不理。
冒险家的悉心照顾让它的身体慢慢好转起来。虽然不可治愈的伤病让它永远无法恢复成原先的样子,也很难再像从前那样成为一个族群的雄性首领,但冒险家并不介意一直陪着它,让它成为自己冒险生活的一部分。
只是天不遂人愿。
相处了一段时间后,它竟奇迹般地快要痊愈,很快又可以过回曾经的生活了。而冒险家……
冒险家很高兴,但也很难过。他知道自己可能不能继续陪着他了。他知道白孔雀会有自己的家和族群,可以自己觅食并躲避天敌,也知道如果自己还执迷不悟地跟着,就很有可能会和从前一样,成为它讨厌的对象。
王檀当然知道冒险家和白孔雀分别是在说谁。听完苏凡瑜隐晦地阐述了他的想法和打算,他先是微微皱了皱眉,转而又轻笑道,“该说你真不愧专业写故事的么,这比喻绝了,某人真是白孔雀本雀。”
苏凡瑜也笑,“你看,檀哥,白孔雀可以回归他的世界,冒险家也没有失去他的森林,一切都在变好,不是吗。杞人忧天可是会长皱纹的。”
王檀真想拿个镜子给苏凡瑜照照,让他明白自己绝不是在杞人忧天。但他虽虚长苏凡瑜几岁,却到底和他非亲非故,想要关心,又怕自己手伸得太长让人不舒服,只能在心里叹了口气,道,“你做好决定了告诉我,不管怎样,我都会帮你的。”
苏凡瑜向他道谢。但彼此心知肚明,在这种情况下,旁人的帮助实在有限。
早惠的孩子,一般来说,分成两种类型。特别讨人喜欢的,和特别不讨人喜欢的。这里的人包括而不仅限于同学、老师、父母和其他家长。
齐卫东毫无疑问属于前者,而苏凡瑜,除了拥有父母毫无保留的爱之外,基本上可以算作是后者。
要说产生这种差别的原因,无外乎是源于人对待自己所拥有的智慧的方式不尽相同。
齐卫东从一出生起就被寄予厚望,是被家里当成未来的管理者培养起来的。而他也确实天生适合这个定位,是人群中永远的中心,孩子王。带领大家搞事情时的坏脑筋总是让家里对他又爱又恨,爱他无师自通的权力欲和号召力,又恨他太过不羁、视成年人制定的规则如无物。
他的聪明让他在很长一段时间中都不曾体会过求而不得,无论是想要的玩具、被数学老师夺走的体育课还是家里和学校里独一无二的焦点,对他而言都如同囊中取物般容易。
苏凡瑜的智慧则更多地体现在他对于人的认知上。虽说和齐卫东一样,在与同龄人打交道时,总会感到不被理解的痛苦,但苏凡瑜既不会眼高于顶地表现出傲慢,也不觉得自己有能力有义务驱使其他人为自己服务。他太早明白了人的无知,又在爱的包裹下养成了尊重一切的性格,即使融入不了班级同学,也没有因为他们有意无意的排挤冷落而心生怨怼。
更多的时候,他像一个旁观者一般,记录着周遭发生的一切,这样一来,便也好似参与了进去,没有那么孤单了。
对于儿子在学校的情况,苏凡瑜的父母是知道一些的。虽说相互劝慰着“儿孙自有儿孙福”,但做父母的,没有哪一个会不希望孩子在成长的过程中有人陪伴。所以当苏凡瑜第一次回到家,告诉父母他在学校里有一个朋友叫“小孔雀”的时候,他们不管三七二十一,先高兴了起来。
事后,抱着一肚子的疑惑,他们没有打电话咨询班主任确认这个人真实存在,也没有过多地向苏凡瑜旁敲侧击地打听。几乎只有在每年过年写信的时候,才会提上一句
“新年快乐,祝星星和小孔雀在新的一年里茁壮成长。”
星星是苏凡瑜在家里的小名。据他的父母解释说,凡瑜的意思是(星星)坠落凡间变成了美玉。
直到很久以后,苏凡瑜也不知道父母究竟是否清楚“小孔雀”指代的人是谁,只知道当他告诉父母因为“小孔雀”钢琴弹得很好,所以自己也想学的时候,他们并未露出吃惊的表情。
是了。除了长得帅、家境好、会来事儿之外,齐卫东在音乐上也早早显露出过人天赋。他三岁开始学钢琴,上手之后又玩儿起了小提琴和贝斯,同时学三件乐器也不觉得有压力,每月一节的大课上还总被老师叫上台做示范。
他一直知道自己是“别人家的孩子”,习惯了顶着一众羡慕嫉妒恨的眼神淡定地接受老师的褒奖和家长们的恭维,时间长了也不觉得这值得高兴,反倒觉得无聊这对他来说太简单了,毫无挑战。而对其他和自己一起学琴的人,他说到底其实是看不起的。父母从小就教他分辨人的三六九等,告诉他有多少能力就要承担自己能力范围内的多少事。所以他不明白有些人为什么明明学不会还要学,只觉得他们完全是在浪费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