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0(2/2)
顾元昭眼底微松,“那就谢谢苏小姐了。”
***
刚刚入夜,天色像掺了水的墨,浅浅淡淡的晕开。
屋内点了半盏灯火,烛火柔柔的散落,并不晃眼,床榻上的人正在休息,可却并不放松,她的眉头紧紧皱着,额头上也布满了细密的冷汗。
片刻,她好似梦见了什么可怕的东西,猛的睁开了眼睛来,惊魂未定的缓了好一会才回了神,又不自觉的叹了口气。
大约是苏云承的鞭子同暗室里头悬挂在墙壁上那道染了血的鞭子太过相似吧,自从那件事情后,晏晏就总止不住的做噩梦。
梦见自己还被困在那暗室中,被逼着喝下一碗又一碗的药,还梦见了一个男人,那个人的面容有些模糊,只是晏晏能感觉得出来他待自己是有些善意的。
以至于每次见到他,晏晏总是会忍不住的想求他救救自己。
可那个人却从来未曾出手帮助,只是转过头来,用一种很复杂的眼神看着晏晏,好像是怜悯,又好像参杂着愧疚,直到清醒,晏晏也未曾读懂那个眼神。
外头凉风阵阵,吹得窗边的叶子窸窣作响,晏晏在床榻上躺得久了,身子有些酸疼,思索了片刻,她下了床,就像是收到了某种指引一般,缓缓往房门的方向走去。
房门并未紧闭,恰好留了一道不大不小的缝隙,晏晏走到那儿,正欲推门走出去,却正好看见顾元昭和温大夫站在长廊边上,正在说着她的病情。
晏晏停下脚步,想起自个也问过温伯伯自己的病情如何,温伯伯总说只是一些皮肉之伤,用不了太久就会痊愈。
初时晏晏也相信这话,可后来身上总疼得厉害,那一阵阵的刺痛并非来源于伤口,而是来自于五脏六腑,有那么几回,她都觉得自己好似要死了。
连喘息都变得无比艰难。
这种感觉……她好似还是在那暗室之中的时候有过。
好不容易熬过去,她又再度问了温伯伯,想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可他神情躲闪,只说是晏晏身子太弱,需要好生修养。
旁的也就没有了。
晏晏不算聪明,但也不是傻子,那温大夫掩在袖袍底下微微发颤的手她看得分明,知道这是撒了谎的意思。
她相信温大夫不会害了她,可这件事情就好像是留在心里头的一个疙瘩,旁人越是瞒着她,她就会克制不住的越发想要知道背后的真相到底如何。
想到这,她不自觉的收回了去推门的手,站在门后边想听清楚他们之间的对话。
她想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了?
长廊边上,温大夫眉头始终紧锁,“地根草确实有用,取血之时可以用来护住她的心脉,只是那毒已经侵入五脏六腑,能救得了这一回,之后恐怕也……”
“走一步算一步。”顾元昭的脸隐在了黑暗中,看不清楚神情,“我会将地根草弄来,等取血的时候,你给她用上。”
话说完,顾元昭抬了脚往外头走去。
温大夫却忽的开了口,叫住了他。
顾元昭在稀疏的光影里转过头来,晏晏将他们的对话听得七七八八,可却并没有听懂,只是顾元昭这一瞬回了头,让她觉得这张脸真的好熟悉。
特别是眉眼,像极了另外一个人。
她不自觉退后了半步,听温大夫说:“世子如今行事,倒是有了几分大公子的模样。”
顾元昭微微低头,将那张脸藏进了黑暗里,他道:“这或许算不上好事。”
“这是好事。”温大夫摇头,“有感情,是好事。”
顾元昭看了一眼他,没回应,转头往外头走去。
很快,那道身影就消失在了黑夜里。
温大夫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没多久,也回去煎药了。
只留晏晏一个人站在门后,她怔愣的回想着方才温大夫同顾元昭说的话,忽然觉得不仅仅是那张脸,就连他们的对话,也无比的熟悉。
取血……
这个词她好似听过千百遍,是在暗室中的时候。
每一个来到那里的人都好似参观一般上下打量着她,口中总是少不了也提及“取血”的事。
“上百个人,就活了这一个?这小姑娘细胳膊细腿的,几年的毒,她能熬得住吗?”
“当然,她的身体对这些毒似乎没有那么排斥,只是取血之后应当就活不下来了。”
“这不重要,只要能取就行……”
“是啊,那位主子能活才是最为重要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