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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个名分的机会啊!”月知着急道:“知你身子虚便特意找了大夫给你调养,日日侍奉汤药,不过染了风寒,却小心翼翼的将你留在祈绿院中看护,你说说,天底下哪里有这种主子?”
晏晏顿了半晌,脑中浮现顾元昭那日那句“这画便是再怎么贵重,也不如你重要”心里不禁泛起一阵涟漪,可又想到苏云幸,想到自个的奴婢身份,她不由得摇摇头,“世子爷能将我从那吃人的地儿救出来,又待我这样好,我又如何能苛求更多?”
月知叹了口气,“若我碰上这种事,必是得狠狠攥着,挣一个荣华富贵出来的。”
这时候晏晏方才发觉月知有些不对,“你同岳生哥怎么了?”
从前月知可没说过这种话,她满心都是她那青梅竹马的情郎,说得最多的便是她不求富贵,只求能和岳生一辈子平平淡淡。
岳生便是她那位青梅竹马,如今她却突然说什么要挣一个荣华富贵,确实是桩怪事。
“上京这地儿太繁华了,花样也多,一样样的凑到你跟前来,你躲了这个,躲了那个,以为就这样过去了,可是谁能料到后头还有陷阱等着。”晏晏还没明白她的意思,却又听她接着道:“乞巧节那日,岳生同我承认他将我们共同攒下的那些银子都拿去赌了,初时说是赢了些银子,后来大约是被勾了进去,连着几日往那地儿跑,手头的闲钱没了,心里头还是不甘心,又将共同攒下的银子也拿去赌。”
“到最后竟是落得个血本无归的下场。”
晏晏听着也觉心惊,“怎么会这样?”
“我亦是不知。”月知摇头苦笑,“若不是他此番同我坦白,我是怎么得也想不到他能做出这事来,我原是不想再原谅他了,可他跪下来同我道歉,央求我饶他一次。”
“月知姐姐。”晏晏犹豫着劝说道:“还是应当再想想,即便是原谅了他,日后你的银子都该自个收好,可不能再让他拿了去。”
月知点点头,“是这个道理。”
缓过神来又笑道:“瞧瞧,这都扯到什么地儿去了。”
晏晏闻言也笑了,“对了,月知姐姐,若是我没有记错的话,岳生哥是在杨柳居做事的对吧?”
月知道了一句“是”,又问可是有什么事儿需要帮衬。
“劳烦月知姐姐问问岳生哥可能帮我留意留意沈工的画作?”晏晏心里还是记挂着那副《湖堤春晓》。
“沈工?”月知很是意外的看着晏晏,“我曾听岳生提过沈工这名字,那应当是位极厉害的人物,他的画作可不便宜,你打听这事做什么。”
晏晏只得又将那副画的事儿原原本本的同她说了。
《湖堤春晓》已是无法再复原,可沈工留存于世的画作并不只有这一副,再过些日子便是顾元昭的生辰,晏晏心里便想着若是能买下一幅沈工的画作当做生辰礼,他大约也是会喜欢的。
月知明白了晏晏的意思之后又劝了她一番,说的都是没必要。
那画作不便宜,世子爷都说了不同她计较了,她自个又何必纠着不放?
可好说歹说,见她依旧没将自个的话听进去便只能叹了口气,算是将那事儿应了下来。
***
顾元昭看重晏晏,自然不会让她身子还没全然恢复就让她同寻常婢子一般干活,即便是轻松的活计也没必要——侯府并不缺干活的下人。
她就这样在遣香小院歇了好几日,每日的汤药照常喝着,身子也一天天好转。
在屋里头呆着的这些日子,她将那日顾元昭圈起的错字一一修正了,闲暇的时间多,又重新抄写了一份,在午膳后往祈绿院送了过去。
晏晏来得不是时候,刚到院门口,就听守卫阿七说是苏家小姐苏云辛同大夫人孟窈都在,一时半会的大约是了不了事,让她回头再寻个合适的时候过来。
“没关系,我便现在这儿候着吧。”晏晏捧着小字往里头望了一眼,又道:“左右我这会儿也没什么事要做,在这儿候着也不打紧。”
阿七见她这样说,便也随她去了。
午后的七月正是一天中最热的时候,天幕中的一轮赤日伴着聒噪的蝉鸣沉沉的压了下来,骄阳底下呆着久了,晏晏感觉自个的呼吸好似都带着灼人的温度,身上也沁了一层薄薄的汗。
阿七瞧她正当太阳底下烤着,到底有些不忍心,便开口让她进院子里头来等。
外头是一条长长的小道,没什么遮阳的地儿,里头却栽了一颗高大的梧桐树——便也是这一阵阵不肯停歇的蝉鸣声的来源。
不过枝繁叶茂,确实是乘凉的好去处。
晏晏迟疑了片刻,最终还是应了阿七的好意,换了个清凉的地儿继续等着。
这梧桐树正好栽在书房的小窗边上,这会儿那小窗只是半掩着,晏晏正好对着那小窗站立,虽觉得有些不好,可听到里头传来声响,她还是没忍住顺着那半边窗往里头瞧了瞧。
里头三人似乎是在品鉴画作,苏家小姐手捧着那幅画,口中好似是在说着一些品鉴之语,大约说得很有见地,顾元昭同孟窈听了都止不住的点头。
晏晏还分明的从顾元昭眼里瞧出了少见的欣赏,这让她心里不自觉生出些酸涩的意味来,她不得不承认,苏小姐站在他身侧同他说笑之时,他们二人,着实相配。
晏晏又下意识低头去瞧今日方才写好的那几张小字,上头略显扭曲的字迹就好似一条条丑陋的毛毛虫,歪歪斜斜的在那宣纸上躺着,又好似浑身长出了尖刺,刺得她的眼睛生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