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2/2)
梁徽面无表情无动于衷,手上疱冰的动作未停,石道安只好说:“一旦洪水浸渗,即便君后真的还被困于地下也无处逃生。”
梁徽一顿,这才有了些反应,其实他心里明白,祝知宜不会在这地底下了,因为地下的每一个角落都被他一寸一寸找遍了,他只是不知道要去哪里找他,所以自欺欺人。
自打了胜仗,梁徽没有一刻阖过眼,帐里烧再多碳火也是冷的,被窝也冷,那种心脏下坠的失重和烧喉灼心的恐惧如跌涯般永远没有终点,只有无尽下沉的绝望。
夜半被噩魇惊醒,梁徽又自己骑上马去找了一宿,风雪呼啸,天地旷寂,哪里都没有那个人,狼犬跟在他身边上山遁地,前肢骨裂也不吱一声。
隋寅和姬宁带了影卫出去找人,他们的君王站在白雪皑皑的高山之巅,侧脸冷峻,目光没有焦点地眺望远处千里河山,不知道在问谁:“他能去哪里呢?”
万里河山终于尽在掌中,只是孤身独影高处不胜寒。
隋寅站在他身后,冷眼看着这个近乎疯魔的帝王:“皇上,您有没有想过,或许”
“你想说什么!”梁徽凌厉转身,肃声喝斥他,狭长的眼透出森寒冷冽的目光仿佛利剑将他刺,“隋寅,你很恨朕吧?”
姬宁皱起眉,微上前半步,以防他们两个打起来。
隋寅牢牢记着君后临行前对他寄予的期望和嘱咐“护国忠君”,说:“臣不敢。”
梁徽下颌咬得很紧:“恨朕可以,但不许这么说他。”
“他不会有事,他只是怨朕,所以不愿意回来,不愿意让朕找到他。”
祝知宜从来都是最不会说谎的,临行前的那个问题,祝知宜眼睫掩下去黯然与失落、不自知蜷起的手指、因为紧张而抿起的嘴唇或许他自己都不曾意识到,但梁徽看到了。
他以为梁徽没有看出来,梁徽便假装没有看出来。
祝知宜是最体面的人,他的自私、利己和冷漠残酷都被对方用宽容、得体和温柔去粉饰太平。
甚至为了梁徽能安心打仗,祝知宜走之前还说很多鼓励他、信任他的体面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