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节(2/2)
晏琛看着笋儿无助的模样,心口酸涩难忍。
不该这样的。
该有一把烫热的剪子,一块干净的巾帕,一盆温热的清水,一只捂暖的襁褓……一个什么都不缺的家,妥帖地照顾他的孩子。
这些东西,笋儿从前都有过。
藕花小苑的橱柜里十几件小衣裳,十几双小袜子
,被暖阳晒得喷香,被水瀑洗得清爽,整整齐齐叠在篮子里,只等孩子出生这一天取出来派用场。晏琛准备了足足两个月,事无巨细地盘算过,可笋儿真正出生的时候,却一样也用不到。
晏琛什么也给不了它,甚至无法合拢双腿,为它遮一遮风雨。
他缺失了太多骨头,两条腿都不能动了,唯有胳膊还能勉强举起,便尽力用手臂撑住上半身,拖着半截残破的躯体,一点一点挪到了笋儿身边。他把孩子抱进臂弯,侧过身,护在避雨的x_io_ng口处。笋儿感觉到暖意,本能地往爹爹怀里偎去,小嘴一张,又劲道十足地哇哇啼哭起来。
晏琛抱着小笋儿,听着他响亮的啼哭,心中一动,忍不住再次抬头望向院门——外头空空荡荡的,最终,陆桓城还是没有来。
即使在笋儿出生的前一秒,所有精力都被用来抵御痛苦,晏琛依然不死心地期盼着。明知那个男人身在陆宅,正忙着亲手铲断他的竹身,他还痴痴地做着一场黄粱美梦,妄想会发生什么回心转意的奇迹。
陆桓城给过他承诺。
有承诺,就有希望,他是最天真的xi_ng子,想再相信一次。
然而等到笋儿终于出世,尘埃落定,那些虚妄的泡沫才一个接着一个破碎了——他没能等到陆桓城,终究是孤身一人,把孩子生在了偏僻萧索的废院里。
从前守着西窗的时候,晏琛曾经听过许多悲欢离合的故事,也曾想过,尘世间若有属于他的一个故事,会是什么模样。可他猜不到……属于他的,竟是最残忍的一个故事。
小院雨大风急,晏琛舍不得笋儿受冻,小心翼翼将他护在怀里,五指抠土,手肘撑地,拖着一具比浸水棉花还要沉的身子,硬生生地往回爬。
孩子已经诞下,鲜血却没能止住,体内像破开了一道裂口,涌泉似地往外流血。
七八尺距离,晏琛爬了约莫一盏茶时间,下半身浸泡在血泊中,雨水也冲不淡那湿黏的触感。他的精神愈发不济,心跳虚浮,呼吸艰难,眼前时而青光炫目,时而晦暝难辨,又觉得倦意深浓,压着两片眼皮沉沉地往下盖。
他必须用尽全部的意志力,才握得住仅剩的几缕缥缈灵息,不让它们游离到身躯之外。
这不仁不善的世间嫌他停留了太久,已经开始驱赶他。
可晏琛甚至没有时间难过。
笋儿还l_uo露着小身子,需要他照顾,在魂魄消亡之前,他至少要给笋儿一个简单的安顿。
门边落着一床被褥,是他清晨饮雨时弃在那儿的。棉絮冷硬,睡起来不怎么舒服,好在沾着他的气息。笋儿在他腹中长大,最是依恋他的味道,他若不在了,起码还有这条褥子能给孩子一点短暂的we_i藉,让他安心睡去。
他还有一块干燥的鸳鸯喜帕,软绸裁成,质地丝滑而贴身。
晏琛寻了一个避风处,用力咬断脐带,把手伸到屋檐外,接了少许雨水含在口中。待雨水稍稍温热,便吐回掌心,一点点拭去笋儿身上的脏污。笋儿听话极了,窝在爹爹怀里不断吮吸手指,不一会儿从头到脚洗得干干净净,露出一张可爱的小皱脸。
晏琛温柔地亲了亲他,用红帕子妥帖地裹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