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节(2/2)
晏琛走
上前,扶住那根青竹,体内的力气被一丝一丝抽走,整个人虚软地跌坐在了竹根旁。
触手可及的泥土上方,一团幽芒溶溶浮动,映照着一棵两寸高的小笋。
晏琛伸出手,怜爱地m-o了m-o它的芽尖,腹中忽而轻轻作动。笋儿第一次贴近原身,近得只隔着一层薄肚皮,好像世间最棉软的一张小床推到面前,吵着闹着要扑进去酣睡。
晏琛低声叹了口气。
他又何尝不想附入竹身休息?
见到原身的一刹那,心脉骤然虚浮,半年来压抑的所有疲累纷涌而至,连这一晚的委屈也强烈了数倍。他几乎撑不下去,只想附灵于竹,浸没在温泉似的泱泱灵息之中,把烦扰与苦闷通通忘掉。
可是不行。
他不能再让笋儿汲取一点点竹息。
他才四个月的身孕,肚子已有六七月大。笋儿那一晚偷饮了太多竹息,快要浓过晏琛给他的人息,再这么弄下去,熬不到足月便要出世,以后须得依附竹身而生,像他一样,离不开活水,离不开暖阳,无论生老病死,都被牢牢困在一杆青竹里。
生不由己的滋味有多难受,晏琛心里最清楚。
笋儿出世之前,他不可以附回原身,哪怕只有片刻。
笋儿又哪里知道个中利弊,顾自闹腾得厉害。晏琛吃不消,只得起身离开,临走前想起了什么,低头咬破指尖,用血迹画出一道血缘护佑的符咒,把小笋罩在了里头。
脐周微微有些发痒。
晏琛解衣一看,那咒符的图案隐约浮现在腹部,又悄然隐去了。
他的血,只能算作一个暂时的护佑,聊胜于无。这护佑来源于一根竹,挡不了飓风,挡不了祝融,至多能为笋儿遮点风雨,驱赶几只扰人的鸟雀与竹虫。
真正牢靠的护佑,要用陆桓城的血来画。
陆桓城是陆家嫡子,血脉纯正,与这座百年老宅同根同息,唯有他的血,才能把笋儿安稳护住。
但是……
晏琛想到那个酣醉在厅堂里的男人,神色不由一黯。
今后再说吧,总会有机会的。
这一晚,晏琛独自睡在了书房的卧榻上。褥子半年未晒,散发出一股yi-nch_ao的霉味,晏琛却不嫌弃,紧紧搂着它,口鼻埋进去,嗅闻里面残余的、属于陆桓城的味道。
他给陆桓城留了门,总想着那人……或许会寻来。
他们同床共枕了半年,陆桓城已经习惯了身旁有他。即使醉深了,只要夜半醒转,发现枕畔无人,一定马上就会想起他,会提着一盏灯笼,穿过大半座陆宅找到他。
今晚,陆桓城的枕畔,应该是……空的吧?
会不会有别的,别的……
晏琛忽然慌了,匆匆翻身坐起,跃下床榻,急着要奔去前院看一眼。刚迈出房门,赤l_uo的脚底踩在青砖上,他冻得猛打了个寒战,步子倏然收住,停了一会儿,一点一点慢慢往后退,魂不守舍地坐回了榻上。
一定是空的。
只要阿琛不在,就一定是空的。
晏琛这样劝说着自己,却再也睡不着了,躺在卧榻上辗转反侧,满脑子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