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节(2/2)
急声说:“阿尧,你放过谢家,谢家不争了,不争了……”
季尧看着他的手指,老了,枯枝一般,抓得紧紧的,像揪着唯一的生路。
他没有说话。
谢老侯爷老泪纵横,“谢家不能绝在我手中,阿尧,你就当看在你母妃的面子上,放了谢家吧,啊?”
季尧慢慢地抽出袖子,看着他,突然凑他耳边轻声说:“祖父,你知不知道母妃怎么死的?”
“她原本挂了白绫,想自缢,可我醒了,她看着我哭,竟然又不想死了,”季尧压低了声音,带着几分笑意,语气天真又透着股子残酷:“这怎么能行?所以我帮了她一把。”
谢老侯爷愣住了,怔怔地看着季尧,季尧笑了笑,转身走了出去。
不过须臾,就听里头传来吐血的声音。
外头天气正好,初秋秋意也浓,风是凉的,吹散了屋子里刺鼻的血腥和药味。
季尧脚步未停,往前走的时候,脑子里走马观花似的掠过这十余年,冷宫里疯癫的母妃,欺辱他的宫人,严苛又视他为棋子的外亲,无数个如履薄冰的日日夜夜如冰冷的ch_ao水一点一点地漫了过来,裹住心脏,几乎将之侵蚀殆尽。
临到门边,杨贺立在门外,等久了,抿着嘴,眉宇之间有些不耐烦的样子。
季尧顿了顿,停下脚步,杨贺若有所觉地抬起眼睛看了过来。
二人目光对视,五脏六腑里涌动着的黏腻yi-n暗的ch_ao水在刹那间停住,留出方寸之地,一笔一划,清晰地勾勒出了杨贺二字。
季尧一下子就笑了,加快步子,朝杨贺走去。
第59章番外(三)日常
(1)
季尧常年一张笑脸,看着没什么脾气,却又不是个没作为的,尤其是他将登基就开科举,择取良才,给死气沉沉的朝堂充入了新血。
久而久之,朝中那些自划为清党的臣子觉得好像看见了希望,竟对季尧抱了几分期待。弯折的腰背挺直,捧着玉笏,朝堂上抨击杨贺的声儿都响亮了。
杨贺党羽也不是吃素的,一个个跳出来横眉以对,怒斥对方,你一言我一语,死寂沉沉的早朝都变成了唇枪舌剑的战场。
季尧只笑盈盈地听着,不说对,也不说不对,让人琢磨不透他的立场。
新帝如此,反而助长了清党气势,朝堂一下子活泛了起来。
党派之争渐盛,底下人有状告到杨贺面前,都是人精,明里暗里的想在杨贺这儿旁敲侧击季尧的态度。
年轻的权阉脸色未变,手指在公文上轻轻点了几下,不咸不淡地说:“不用理会——”顿了顿又道:“由得他们折腾,你们该做什么,怎么做,心里自己拿捏着分寸。”
几个朝臣纷纷应是,不敢多置喙。
不多时,他们要走,杨贺突然开口,说:“林大人。”
礼部侍郎年已逾半百,杨贺这么一叫,他整个人都抖了抖,躬身恭恭敬敬地叫了句:“督公,不知督公有何吩咐?”
杨贺丢下公文,靠着椅背,轻轻地笑了笑,说:“林大人和今年的探花郎交情匪浅啊。”
林侍郎脸色骤变,膝盖一弯扑通跪了下去,战战兢兢地叫:“督公……”
杨贺看着他,没有说话,看得礼部侍郎冷汗涔涔面色发白,才说:“起来吧。”
林侍郎哆哆嗦嗦地说:“老臣一时……一时鬼迷心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