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1/2）

窗外黑漆漆的，什么也没有。

不对，那不是黑漆漆的。

那抹黑色在上下左右的转动，那根本就是一只眼睛，一只巨大的眼睛。

就在他向外看的时候，一只眼睛堵在他的窗口已经看了不知道多久。

艾尔脸色微变，他后退了一大步，抬手扔出一个神术。

神术砸碎了窗户，将那只眼睛击碎，发出’嘭——‘一声巨响。

艾尔看到了被火光映红的夜空，火光照亮了他窗口的那些充满恶意的眼，他脚下发软，声音颤抖，“污秽之眼。”

密密麻麻的眼睛浮在半空中，一些看起来是人类的眼睛，一些看起来更像是虫子的复眼。

此刻它们同时转动，眼瞳紧紧锁定在他身上，眼中充斥着浓重的恶意，争先恐后冲进了窗户。

它们互相拥挤着，有几只眼睛被挤得充血膨胀。

这些眼睛上带着一种熟悉的不祥气息，本身就是某种古老而可怕的诅咒化身，寻常人恐怕在直视它们的同时就会被彻底污染。

饶是艾尔已经有所准备，但在触及那些眼睛的时候，他承受不住这个冲击，尖叫了一声。

很久很久以前，他曾亲眼见到过神明因为这种可怕的诅咒而日渐癫狂，发展到后期，甚至开始以种种极其残忍的手段无数次虐杀自己。

但神明很难死亡，那些完全丧失理智的神明只能由其他神明暂时封印而已。

说起来……这些诅咒与他还有莫大的渊源与关系，某种程度上来说甚至是他所创造。

可是，这些诅咒不是早已经被清理了。

眼下比起这些诅咒更让他心惊的是窗外一股股翻涌着欲障。

诸神之中最强的神明是光明神，神话中一直号称祂创造了天地万物，在祂的教义与经书中潜移默化的教导所有生物要向善，倡导众生过一种朴素的禁欲的高尚生活。

暴食，好色，贪财，嗜杀……欲望被视为引发灵魂堕落的原因，经书又将将人世间一切美好都与信仰划下了等号。

无论是生病痊愈，努力工作得到了报酬，生活中方方面面，大大小小的一切好事都是因为信仰虔诚所以得到了神明的看顾。

那么一旦做出违背教义和经书的事情，就会无形之中受到恐吓，产生极大的负罪感，所以基本上供奉着光明神教堂的地方，从上到下的人类都崇尚淡漠的欲望和苦行以此取悦神明，只要保持做一个虔诚的信徒就能够用‘神明会看顾我’这样的想法来减少自己心中对于异兽和未知危险的畏怯，获得一点依靠。

这些弱小的缺乏力量的族群比牛羊更加老实，受了苦也只觉得是自己犯错该受到的惩罚，不仅没有一点怨气还心甘情愿，安之若素。

哪怕就算有那么一点怨气，信仰产生变化，自有教堂中的神父前来劝解一番，拿出教义与经书诱哄带着恐吓，自然怨气全消还要悔悟一番。

艾尔初来这里的时候，他就感觉到这个地方虽然人少又偏僻，但这一片地方的信仰都十分虔诚。

但此时小镇上空的信仰之力已十分微弱，取而代之的是浓重的欲障，那是由各种扭曲失控的情感和欲望混杂在一起形成的东西。

艾尔下界就遭到莫名的攻击，一路慌不择路的逃到这里，本以为这里既有光明神的教堂又有不少虔诚的信徒，还没有什么强大的异兽，算是一个安全的地方。

没想到他根本错得离谱，来了短短几天，这里就变得如同魔域一般无二。

艾尔实在是不敢再多待，扔下一串的神术转身就冲出了房间。

他必须马上离开这里，回到米亚格之界。

至于什么隐瞒身份，纯洁灵魂，实在是顾不上了。

比起那些低贱的生物，他自己才是最重要的不是吗？

在巨大的危险面前，除了他自己之外，其他的一切都可以暂且抛之脑后。

他一边慌不择路的在走廊里乱跑，一边念出了咒语，拿出了自己一直藏起来的粉色铃铛在手里晃。

这铃铛是他的工艺之神为他所制造的一样神器，没别的大用处，也就是只要晃一下，不管多远都能让阿努马上听到。

每次偷偷遛出米亚格之界，他都要先把这些能够被从神察觉到的东西处理一番，用特定神术咒式藏在谁也找不到的地方，屏蔽掉从神和其他神明的探查。

铃铛晃了又晃，但他所圈养的那条随叫随到的恶犬并没有从天而降，倒是黑暗中影影绰绰多出了很多的呼吸声以及窃笑声，前后左右都是危险而浑浊的气息。

明明白天还很空的房间，此刻居然挤满了怪物。

作为神明，六大主神之一，他在这样一个布满怪物的巢穴住了好几天，居然一点都没有察觉到危险。

就在入睡前，他甚至都觉得这栋房子是十分安全的。

不断有怪物在黑暗中向他发动攻击，艾尔紧张的使用神术四处闪躲，但那些东西实在太多了。

他不计代价的挥洒着神术，硬生生杀出了一条血路，额头上淌下汗水，神力透支致使身体隐隐作痛，心跳前所未有的鼓噪。

不过，很近了，非常近了，他的双眼紧盯着大门的方向。

只有两步。

他收住脚步，握住门把手向外推去。

禁闭的大门发出沉重的吱呀声，随着大门的开启，他看到了一道纤细的人影。

“小姐？”

艾尔神色一怔，推门的动作仅仅完成了一半就僵在了半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