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未央(八)(3/4)
朱晏亭静静的看了她一会儿,而后,轻轻移动脚步,展露了通向内殿的一扇凤尾金屏——
在谢白真诧异的目光中,轻声道:“何必等他日,去吧,陛下正在内殿歇觉。你方才声音这样大,他应该听见了。”
谢白真觐见的时候,朱晏亭一直在外面没有进去,只是执起一卷书倚在侧殿的画石蕉叶榻上慢慢的翻开。
大殿里安静的可以听见更漏窸窸窣窣流唰的声音,暮色逐渐浓重,远处幽微嘶哑蝉鸣也悄然中止了。
摇曳在画石缱绻千重如云雾一样纹路上的灯影越来越厚重。
朱晏亭视线缓缓挪移字句之间,心却如浮在画石上风中蕉叶,随云雨侵扰,忽上忽下,忽卷忽张。风来得大不至将蕉叶连根拔起,小也不至盘旋轻绕无从察觉,而是有些恶意的拂过叶边、包拢它,摧抚它。
她无法脱出于这奇异的感觉之中。
自昆明台次日、皇帝晋封李弈为执金吾的消息传来后,这样的心绪就时常浮现,怪异难明。
未待她厘清究竟,齐凌又以拔擢李弈圣旨中那句“受彩雉所惊”为故,堂而皇之住进椒房殿让皇后照料他“养病”。
她不得不殚精竭虑侍奉应对,更无暇去深斟细酌。
如此大方放谢白真进去,也是对他模棱两可态度的一个试探。
此刻她亦只是在处理谢白真的当头寻出一角闲暇来,盯着步摇倒映在书卷上的影,一字未读,怔怔不语。
约莫过了一盏茶的时间,外面通传说是谢夫人已觐见出来了,鸾刀疾步趋来,在她耳边小声道:“陛下震怒。”
手一僵,关节微白,捏在书册边。
过了片刻,曹舒快速走了出来,眼看要去宣旨。
朱晏亭向鸾刀使了个眼色,鸾刀去而复返,道:“两道圣旨,一道是谢夫人接,禁足两个月,罚俸一年。”
朱晏亭握紧书卷:“还有一道呢?”
“给殿下您的……曹阿公从兰林殿回来以后即宣。”鸾刀欲言又止,迟疑道:“看……曹阿公的样子、像是发落,殿下且先存个念。”
朱晏亭下意识抬起头望向她寝殿的方向。
鲛绡重重,金屏生冷。
她搁下书站起身来,往前走了几步,又止住了。
为何不先就近就尊先宣她的旨意,却要先绕道去兰林殿,不消说,必是皇帝的意思。
待要直接进寝殿去问,这些日子齐凌的君心难测、喜怒无常实在也令她生出了畏惧回避之心。
朱晏亭站在原地沉默片刻,面上渐露一自嘲笑意,轻吸口气,转身取来玉钩,掀开博山炉的一角,平整烟灰。
灰上横七竖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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