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第70章(1/2)
艳阳高照,烈日炙烤下,当值的禁卫强撑着精神,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流下,落在滚烫的大地上,瞬时便被烤干。
百官陆陆续续都到了,禁卫刚要推上宫门,便见一人信步行到宫外。一个稍机灵些的立马抱拳退开一步,做了个请的手势。
陆析钰微笑颔首,眯眼躲开刺眼的阳光,踏入深宫高墙。
姗姗来迟,却一路畅通无阻。
极泰殿外,高全奉命打点好新进的小内侍,刚要进去,看到来人,“哎呦”一声上前。
高全佝偻着腰:“世子来了。”
陆析钰毫不遮掩:“被内人缠了会儿,来得晚了。”
此情此景,配上他微妙的身份,这话从他嘴里说出来,颇有些从此君王不早朝的意味。
偏陆析钰无知无觉,信步向里,悠闲得很。
高全跟在他斜后侧,脚步快了些,却也快不到哪里去。走了几步后,他道:“本以为世子今日又要告假的,老奴还是比不上世子这般沉得住气呐。”
“高公公好像不是很想见到我?”陆析钰顿了顿,余光掠过身后的人,“还是说,不太想让我上朝。”
高全身形一僵,眼角笑纹平直。
深红色的丹墀铺于眼前,宏伟的宫殿闪着金光藏在云霄之下,终于,高全快走两步,在走进前止住了陆析钰的路。
“世子,老奴在宫里半辈子了。要说脑子肯定比不上您,可见过的人却是不少的。”
陆析钰没动,等着高全的下文。
高全托着拂尘,低眉:“这些人里有举世无双的忠臣,也有苟延残喘的小人,对他们来说,想做什么都是各有自己的追求,可到了老奴这把年纪便知——”
他顿了顿,“人活这辈子,有什么比命更重要呢?”
说完这番话后,高全迟迟没有抬起头来,倒是陆析钰哈哈笑出了声:“高公公的意思,前几日父亲也同我传达了。若对方无意取我性命,我又何必非要往那石头上撞,我看高公公倒是比我开阔得多。”
高全头虽还低着,表情却松弛许多:“世子说笑了……”
然而,陆析钰继续道:“只可惜啊,你们说的都迟了些。”
高全眉心一跳,猝然抬头。
“若是在你们说这些话之前,那背后的人已经被我挖到了明面上,”风吹起陆析钰垂下的黑发,他低下头,看着脚边蠕动的毛虫快要被烈日烤干,问,“你觉得,对方还能容下我吗?”
地上的毛虫放弃了挣扎,躯干僵直,渐渐不动。
“高公公说得不错,还有什么比命更重要的呢?”那张霜白色的脸上勾动一个无谓的笑容,“只不过在我心里,最重要的不是我自己的命。”
高全一愣:“世子的意思是……”
“劳烦高公公遣人跑一趟府上,”陆析钰没有答他,衣袂轻飘,从他身边走过,只留下淡淡余音,“今日要晚些回去了,替我认个错。”
……
人影消失,高全怔在原处。半晌,他叫过跟在自己身边最久的小内侍:“你去把话带给世子妃……不对,带给亲王妃,现在就去!”
小内侍答了声“是”,拔腿就跑。
“回来!”高全叫住他,略一思忖又改了口,“别去亲王府了,先把这话往流光河那家传!”
说罢,急急地跟进了极泰殿。
……
陆析钰走进时,可谓是卡准了时辰,李宣坐在龙椅上,却也不恼。
百官等他一人,可没人能说什么。事到如今,总也有些风声流了出来,多少有人听说了世子这次回掖都是替圣上暗中探察,而且还将事情办得极为妥帖。
对这个看似风流无能的世子,众人如今都得多上一百个心。
李宣见了他,一开口便是问他身体如何,可有修养好。陆析钰还是那套说辞,但李宣似乎心情不错,反而不加掩饰地笑道:“世子这次替朕解决了一桩大事,该重赏才是。”
陆析钰早料到,拱手道:“臣确实想讨个赏。”
李宣:“哦?”
陆析钰垂眸:“阿琢随我同去小佛城的路上,哑病得以根治,但臣一心查案,没顾得上禀报,还恳请圣上莫要降定之的罪。”
李宣一听,全然没将这事放在心上,挥了挥手:“此为好事啊!朕替你高兴还来不及,谈何降罪。”
朝臣哗然。
其中大多数声音是随着圣意道贺,却也不妨有几个听到些什么的老狐狸,把这桩隐瞒的秘密抓在手里想着以后用上的,此时正低着头不吭声。
甚至还有的人,今日本就打算拿这桩事做文章的。比如——曹裕盛正阴沉着脸,侧头看向陆析钰。
他亦没料到,欺君之罪这么简单就被化解了。这哑病治好治不好,全凭一张嘴,说都没处说。
只觉不止他做的一切成了笑话,活到这把年纪,连他自己都是个笑话。
陆析钰也敏锐地侧头,曹裕盛突地被抓住了目光,停了半晌,又不动声色地移开。
可这除了哑病,不还有一个装病的吗?
***
亲王府。
刺耳的声音响起,杯子在地上碎了个干净。姜玖琢看着从自己空荡荡的手,烦躁地蹲下身。
屋门没关严,小七探了个脑袋进来:“玖琢姐姐,你怎么了?”
姜玖琢:“手滑了。”
小七“哦”了一声,转身走了。
“小七,”她叫住他,“你前几天都去哪了?”
小七眼睛瞪得溜圆:“我出去玩啦。”
姜玖琢从不宽的门缝里瞥了小孩一眼,又问:“去哪儿玩了?”
“就是……”小七挠挠头,“都玩了一圈。”
姜玖琢盯他片刻,点点头,蹲在地上继续收拾。
小七见她没再追问,屁股一转,一溜烟消失在将军府的屋顶上。
小孩到底是藏不住事儿,一路翻过几棵树,在流光河沿岸的一家药铺前停了下来。
“六清!”
药铺外大树上拴着的马被小孩吼的这一嗓子吓到,马蹄不安地刨了两下土。
六清刚从马上下来,才在太阳底下闭上眼晒了没一会儿,半个人差点从摇椅上栽倒在地上。
“怎么了怎么了?”他不耐道。
小七找到救星般:“我实在憋不住了,我总觉得玖琢姐姐发现什么了!”
没头没尾,六清听得糊涂:“什么东西?发现什么了?”
“就是前几天世子哥哥回掖都之后,他从王妃屋里出来的时候,那个脸啊拉得老长,然后他就让我去跟踪尚书令,”小七手覆在六清耳边,把最后三个字压得极低,“然后我就天天跟着他啊,跟啊跟啊,跟他进了皇宫——”
六清整个人从摇椅上跳了起来:“你说什么!”
“就是我跟着他……唔唔!”
六清死死捂住他的嘴:“陆小七!你真是和你主子一样是个不要命的,那地方你都敢翻!”
他瞄了一眼大开的门,在小七耳边咬牙:“也亏你能活着出来!”
小七涨红了脸,重重地扒开了六清的手,大喘了一口气:“我差点就出不来了!”
六清:“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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