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27章(2/2)
只听一边的纪烟难以置信地说道:“顾易,没想到世子风流也就罢了,你竟然也在这种地方!”
顾易不要命地小声嘀咕:“你自己不也在吗?”
纪烟一时哑然,随后喊道:“要不是因为带玖琢来抓人,我才不会上来!”
顾易没想到这祖宗耳朵还挺好,于是脸一变,讪讪地笑:“我们就是来办事的。”
纪烟环顾四周,没见到多余的人,半信半疑:“还真没喊姑娘。”
顾易小鸡啄米般地点头:“是吧是吧,陆世子都没喊过姑娘,我哪敢啊。”
陆析钰细细琢磨着那句“世子风流也就罢了”,发现顾易这个真见着姑娘就爱搭两句的在纪家小姐那里的形象倒意外地好。
正不是滋味,他索性看热闹不嫌事大地坑起了顾易:“你的意思是如果我喊了姑娘,你就也敢喊姑娘了?”
“……”
刚安静下来的纪烟成功地被带跑了,再次露出了开始那副难以置信地表情。
顾易一噎,发誓要骂陆析钰一百遍落井下石。
但在心里骂完一遍后,他很快放弃了剩下的九十九遍,心虚地安抚起面前的人:“小姑奶奶,我不是这意思,我发誓我们每次来花水楼都是为了办正事……”
点火者风轻云淡地摇着扇子,心安理得地看起了热闹。
闹腾了半天顾易才哄着纪烟下了楼,但直到纪烟走了之后,顾易才反应过来——不对啊,他心虚什么?
冤家消停了,屋内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姜玖琢却盯着某个人呆住了。
陆析钰不厚道地笑着,收回视线时对上了姜玖琢的清澈圆眸。顿了顿,他似笑非笑地开了口:“怎么?像个望夫石一样。”
姜玖琢局促地低头,绕开陆析钰走到桌边,给自己倒了杯水,一饮而尽。
陆析钰睨着那缩短的距离,片刻后,他像猜到什么似的,撑着桌子装模作样地喘了一口:“阿琢,莫非你也以为我这个样子还能肆意风流?”
望着他侧脸瘦削成线的颌骨,姜玖琢为自己真的这么想过而心生愧疚。
她捏紧杯子,强装镇定地摇摇头,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才能不伤害到他。
那内疚过于真挚,叫陆析钰心里像被人挠了一下。
片刻后,他眼底狡黠一闪而过,忽然笑开了怀:“我就说嘛,哪怕是街边捡个小傻子也能看出来,自从我与阿琢你在花水楼前一遇,可谓是一心都扑在了你身上。”
“……”
姜玖琢一腔愧意顿时被陆析钰轻浮的花言巧语和那句小傻子搞得一点不剩,有了想要拔剑的冲动。
幸而这会儿顾易送走了纪烟,把蓉儿带了进来——这才是今日真正的主角。
姜玖琢瞥了一眼陆析钰,默默放下从府中带出的剑。
蓉儿一见两人便捂嘴笑了:“世子爷和小姜将军的关系还是一如既往地好,蓉儿恭贺二位喜结良缘,郎才女貌,甚是般配!”
姜玖琢很想问问蓉儿哪里看出来的关系好和般配,陆析钰已经先她一步笑意盈盈地赞同道:“蓉儿姑娘果真是心明眼亮。”
一口水下肚,姜玖琢在心里告诉自己:忍住、忍住。
这么一比,顾易倒显得正经了点,转向陆析钰问道:“对了,你方才说有事,是什么事?”
陆析钰挨着姜玖琢坐下:“嗯,今日是来问问蓉儿姑娘,最近可有人来找你?比如——”他看了一眼姜玖琢,没说出他怀疑的那个人。
姜玖琢莫名其妙地回望,陆析钰改口:“没什么,问问而已。”
蓉儿想了想,疑惑不解地回答:“除了那些客人,没有其他人来找过奴家,怎么了吗?”
陆析钰语调上扬,丝毫不觉尴尬地重复道:“问问而已。”
顾易来回看了看,打了个哈哈:“蓉儿姑娘似是脸色不太好?”
蓉儿笑得有点难看:“前几日碰上了旧人,来前小憩了一下,做了个噩梦罢了。”
话说得深深浅浅,能听明白的却也都明白了。蓉儿是被几番拐卖后来到花水楼的,这般女子何曾得到过善待。
莫说是不是真做了噩梦,遇上旧人本身,就是噩梦。
寒暄几句后,蓉儿道头有些晕要先走一步,大家也都心领神会地没说什么。
顾易这才开腔:“没外人了,说说吧世子爷,什么意思啊?”
姜玖琢也看向他。
陆析钰弱弱地吐了口气,才解释道:“任慈死的当晚,他的管家遭人追杀,被我救下来锁地牢里了,背后的人想要知道他在哪,总会有下一步动作。”
“诶!”顾易一下子明白过来,“蓉儿是冰岚妹妹的事已经传出去了,背后的人得到这个消息,就会接近蓉儿来打探冰岚的消息,知道了冰岚在哪,就相当于知道任慈管家在哪儿了。”
陆析钰:“不错。”
“可是不对啊,”顾易想不通,“何必绕这么一大圈,直接从你这里入手不是更方便吗?”
陆析钰意味深长地笑了:“上回不是有刺客试过了吗?阿琢天天在我身边,我从她那儿都讨不到好,哪有别人能讨得到。”
姜玖琢睨着他那欠揍的侧脸,竟一时没分辨出这是好话坏话。
……
等到一行人从花水楼出来时,已是下午。
三人并排走出,顾易却神神秘秘地把陆析钰拉到了前面,将姜玖琢甩到了身后。
顾易皱眉问道:“刚刚没找到机会问你,你问我那个人是什么意思?你怀疑是他?”
陆析钰稍侧头,余光向后又转了回来,说道:“等顾公子你回府把案卷找出来我便告诉你。”
即便顾易自己的好奇心已经到达了顶峰,却还是不死心地反击:“你怎么知道一定在我家老头那,万一是在刑部呢?”
陆析钰很笃定:“不会,我上午在刑部没找到。”
“……”
顾易真是烦透了陆析钰,脚一点地,当即施展了他那三脚猫的轻功,把陆析钰丢在原地自个儿打道回府了。
姜玖琢跟在后头听两人故作神秘地打哑迷,发现有这么一种人——就算知道自己在对方那里讨不到好,还是死性不改地想要挑战一下。
比如刚走的顾易,又比如回过头来的陆析钰。
只见走在前面的陆公子退后两步,对她悠悠扬扬地笑道:“阿琢,我把顾易赶走了,一起走啊。”
姜玖琢很自主地忽略了陆析钰的玩笑,不声不响地越过他,独自向前走去。
“阿琢,”陆析钰跟上,“你走慢点啊。”
姜玖琢也不知道他怎么这么喜欢叫她,整天阿琢阿琢的,烦死了。
陆析钰也不急,声线放柔了些,有气无力地又唤了一声,“阿琢。”
姜玖琢眉心一跳,又走了两步,最后还是满脸写着抗拒地停了下来。
见人站在前头,陆析钰看穿似的勾起唇角,三步并作两步走至她身侧:“我就知道我们阿琢会等我的。”
小七叼着根狗尾巴草藏在树上,一低头瞧陆析钰摇着扇子打趣姜玖琢,环胸不满起来。
世子哥哥让他盯着玖琢姐姐见过的人,到底是要盯谁啊?
而且他怎么看了老半天,觉得世子哥哥自己就够盯住玖琢姐姐了呢?
树下的两个人没走多久,姜玖琢摸到了袖子里的一张纸,停下了步子。
看到出将军府前许倾给她的新药方子,她才想起来还有抓药这件事。
陆析钰发现人没跟上,探头看了眼:“要去抓药?”
姜玖琢吓了一跳,猛地收住药方。
这药方实则抓也行、不抓也行,反正最后她都是偷偷倒掉的。只是文太医特意开了,她习惯性每次换了药方都去抓新药,好留下点痕迹,以免许倾看不见药生疑。
现在嫁到了亲王府,病秧子的府上……就更得装妥帖点。
她半天没有动静,陆析钰问道:“要不要我陪你一起?”
“……”
半晌,姜玖琢捏着那微微汗湿的药方子,很坚决地拒绝了陆析钰。
虽说这药方子没什么问题,但让陆析钰陪她一起去抓药,怎么想都很心虚。
陆析钰要去与顾易汇合,有意支开姜玖琢,听她这么一说,从善如流地掀眼笑道:“那你自己小心,我办完事立刻就回。”
姜玖琢摆出一个没有表情的笑,等他走后,放心地转了个方向。
掖都药铺很多,姜玖琢最常去的还是流光河尽头那一家。
也没什么别的原因,因为那家药铺的掌柜是个不爱说话的古怪老头,别人不喜欢,倒是合了姜玖琢的意。
不会说话的人和不爱说话的人对视一眼,又默契地移开眼,取药的过程活脱脱被演成了哑剧。
不过一会儿,姜玖琢提着药往外走出,却在不远处眼尖地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背影。
是文大哥。
今日分明是练兵之日,见到文宇出现在这里,姜玖琢心下一沉。
她小步追上文宇,眼疾手快地把他拽到了无人处。
文宇是从小习武之人,下意识就要动手,掌风袭来,姜玖琢早有防备,一个侧身躲开了。
文宇见到是她也一愣:“玖琢?”
姜玖琢对面是一堵墙,她左右看了看,用蚊子一样的声音问道:“文大哥,你怎么在这里?”
文宇一向冷静的脸露出了窘迫之色,似是不知该从何说起。稍顿,才拿出一张字条:“我去著风楼,先前和你表妹的态度有些无礼,这次又收到她的字条,还是去道个歉说清楚得好。”
姜玖琢接过字条,上面的确是沈茗月的字迹,她迟疑地还回去:“那今天练兵……”
文宇食指置于嘴前,示意她不要在外面说话后道:“我和姜老将军告过假了。”
姜玖琢这才放下心来。
文宇拍了拍她的头:“去吧,不用管我。”
几近落日时,归家的人步履匆匆。姜玖琢听话地道别离去,手指来来回回摩擦剑柄,在下一个路口——调转了头。
今日才摔了腿的人,怎么会约文大哥呢。
她心中惶惶,不懂文宇为何要与她撒这种谎。
人群碍事地挡住去路,姜玖琢穿梭于其中,踮脚探向前方高高大大的身影。
人来人往中,有人不小心撞了她一下,那人忙鞠躬道歉,姜玖琢两手直摇,又急急地去寻跟着的人。
一抬头便见文宇正在著风楼前徘徊。
姜玖琢松了口气,觉得也可能是她想错了,或许是之前约的,只不过今日事发突然,表妹还没来得及遣人通知。
可很快,她却在慌乱中瞪圆了双眼。
著风楼前的人巡视左右后背过了身,斜穿过街道,走进了花水楼。
恍惚间,陆析钰今日看她的眼神在脑中逐渐清晰,还有他和顾易神神秘秘地说怀疑某个人时的情境。
一种不好的预感盘旋而上。
姜玖琢脑中愈发混乱,抓紧绑药的绳子,跟了上去。
***
顾府,顾继平书房中摊了一地乱七八糟的案卷。
陆析钰在椅子上悠闲地坐着,活像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窈窕美人,不时再问一句:“顾易,找着没?”
顾易翻找得焦头烂额,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别催我!”
“行,我不催你,”陆析钰心情不错,悠悠道,“不过一会儿你爹回来看见这里变成这个样子,和我可没有关系。”
顾易把手里的卷宗往地上一丢,顺手拿起另一本。他一目十行地翻找着,念叨着陆析钰就知道明哲保身是多么不要脸。
可念着念着,他却突然不说话了。
静默中,只余下案卷被翻得哗啦作响。
半晌,顾易眼神一滞:“陆定之,坏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