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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这人吧,从小抵抗力就差,病来如山倒,一场小感冒都能被我整出癌症似的悲怆。
对于晕倒在大街上被送进医院这件事,我实在羞愧。
林淙扶着脑袋还有点昏昏沉沉的我,走出急诊,他的手有力的握住我的手臂,每走一步,我都与他靠近一点,我的肩膀总会磕到他的胸膛,可我却因这而心动。
我想,从前的我能如此忍住自己的感情,大抵是因为我还有自制力,比起恋人,我更想把林淙留在自己身边,永不让他离去,哪怕只是朋友。可是现在,也许是从他肯定的告诉我,我们不可能再做朋友的那天开始,我既抑郁,又惋惜,可更多的,是我再不能控制自己。
如同一直被捆绑住双脚的小鸟,某一天突然没了束缚,哪怕它知道自己被绑了太久可能失去了飞翔的能力,但它也想飞,想试着投靠在一直渴望的蓝天里。
我是那只可怜的小鸟,林淙是我一直渴望的蓝天。
高中时,我喜欢读一些矫情的诗词,我喜欢张爱玲的那一段话:于千万人之中遇见你所要遇见的人,于千万年之中,时间的无涯的荒野里,没有早一步,也没有晚一步,刚巧赶上了,没有别的话可说,唯有轻轻的问一句,“噢,你也在这里?”
那时我很庆幸我能在千万人之中遇见林淙。
天色渐晚,冬天的风呼呼的吹过我的脸颊,竟能让我瞬间清醒不少。刚才这一路又不知在怀念些什么,做人还是冷暖自知的要好。
站在路边等车,林淙将他的外套脱下,像昨天一样,披在我的身上,那一瞬间,我被他身上的温度环绕,如果可以,我想以我还是病人很需要照顾的这个借口,靠到他的怀里汲取他的温暖。但是这从耳边呼啸而过的冷风却在提醒我,该醒醒了。
我的头脑比起先要好得多了,不再昏沉。可我却宁愿我被感冒弄得脑袋混沌。
我将他的外套脱下来,再次还给他,努力隐藏起自己的情绪,“别这么照顾我了,我知道你是因为林凛才来的。”
鼻子有点酸,眼眶有点疼,都是这一场刺骨的冷风,害我这么狼狈。
林淙习惯性的蹙起眉头,伸出右手抓住我递还给他的外套,却没有拿回去,声音涩涩的,像是嗓子眼里硌了一根刺,听起来很疼。
“为什么你总是推开我?”
他的眼眸里满含悲戚,我从未见过这个样子的他,是不是他也被这寒风吹到了眼睛,他的眼睛也有点红。
“无论我用什么方法,你总会推开我。我到底应该怎么做,你才能懂呢?”
在他转过身去不回头的离开时,我还是拿着他留下的外套,酸胀的眼眶终于落下一行热泪。
那日之后,我好似过了一段行尸走肉般的生活,公司和家两点一线。我没再在公司里见过陈裕安了,听说他出国读书去了。而我也没再见过林淙,他留下的外套,我每天都挂在床边,无聊的时候就盯着看。
我始终参悟不了他那天说的话的意思,我甚至会想,他是不是还是有点喜欢我的呢?可是他都有了何贝书了,哪里还会再看上这样的一个我。
圣诞节每年都像一个瘟疫病毒,整座城市都跟中毒一样,欢天喜地,提前一周就开始了庆祝。
满大街的圣诞歌,满大街的小情侣,满大街的秀恩爱人群,我在家也不知不觉的宅了半个来月,陶蓁蓁打算留在国外过一个纯正的圣诞节,她这一去,可快去了一个月了,我都怕她乐不思蜀,成了洋妞。
林凛义愤填膺,找我出来私会,怎么也不打算圣诞节一个人过。我幽幽的问她,“不跟小守一起过吗?”
她终于回归了正常人思维,但还是白了我一眼,“我跟小守这时候出来,就是在宣告着,单身,狗。”
她指着自己说单身,再指着被拴在店里的小守说狗。
自从上次小守走失后,林凛每天都把小守拴起来,可怜了小守没了自由。
于是我和林凛两个单身女汉子手牵着手走上了平安夜这条不归路。
在甜品店吃甜品的时候,我想到此刻的林淙是不是在和何贝书一起过节呢?可是想曹操就曹操到,这回出现的不是林淙,是何贝书。
她打包了一个蛋糕和两杯奶茶,要走时,正巧看到我和林凛。
我低着头想装作没看到,但何贝书还是朝我走了过来,保持着她的优雅,微笑着向我开口,“好巧啊,尔熙。”
何贝书一直都是这么自来熟的吗?我干笑着抬起头,我想我笑的样子一定比哭还难看,“好巧。”
林凛在一边不说话,可能她还不认识何贝书。
“今天平安夜,没有和男朋友一块过吗?林淙想吃蛋糕,我特意出来买一点。”
我看得很清楚,她手里提着的是草莓蛋糕和两杯奶茶。林淙不是一向讨厌甜食的吗?
“林淙让你买的?”林凛突然发话,将我的疑惑说了出来。
何贝书面不改色的笑着,转而对林凛说,“是啊,大晚上的就想吃甜食,也是难搞。”
林凛装作很为难的一副样子,说道,“可是我表弟前几天不是出差去了吗?你跟他什么关系,他还特意回来让你买一个蛋糕?”林凛说着,又故意问我,“尔熙,你也知道我表弟最讨厌甜食了。”
何贝书的脸色一下子就难看了起来,前一刻她还是优雅的蝴蝶,这一刻却像是被火光伤到的飞蛾。
她难堪的看了一眼林凛,似乎没想到林凛会是林淙的表姐。
何贝书拎着打包的东西,略带踉跄的离去。
我也没想到林凛会这么不给何贝书面子,但我更想知道的是,林淙什么时候去出差了?
“她是不是就是那什么何贝书?小蹄子,敢在我面前撒谎,也不看看本宫是如何的明察秋毫,眼里揉不得一粒沙子。”
林凛大概是宫廷剧看多了。
“林淙真的出差去了?”
“你不知道?”林凛吃惊了,“林淙都走了快半个月了,你不会真的一点都不知道吧?”
我苦涩的摇摇头,我是真的不知道。那次在医院分别后,我和林淙一点联系也没有,又怎么会知道他出差去了呢?
“我还以为你们好了呢,那天送你去医院,都是他在跑前跑后,我打电话叫他过来时他还在开会,但没几分钟他就赶过来了。我还以为不用我出手帮你们了,没想到你们还在原地踏步。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
林凛继续说,“尔熙,我跟你实话实说吧,林淙呢,是真的喜欢你的,要不是他这么肯定的跟我说,我哪能一直坚持要你们在一起啊,你就跟我说实话,你到底喜不喜欢他?”
我的心猛地震了一下,林凛刚才是在说,林淙是喜欢我的吗?可是他和何贝书……
“我前几天听我妈说的,林淙公司在Y市有个项目,一幢标志着城市中心的大楼,林淙特意过去,反正回来的时间还不一定。”
这个平安夜可真不平安。
半夜的时候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回想着这些日子以来林淙的所作所为,我大概都能找得到他喜欢我的痕迹,可是我又不确定。我多么怕自己想错了,跌进一个无底洞里,再也跳不出来。起码我现在还能离这个洞远一点。
可是我想林淙了。
凌晨一点多的时候,我敲开陆子熙的房门,逼着他兑现答应我的那两张飞机票。
“你现在订飞机票做什么?Y市也不是什么旅游城市,你干嘛去那?啊,我知道了,明天是圣诞节,你是不是有秘密情人在那里?姐,你到底有几个备胎啊!上次那个来表姐婚宴的不是很好嘛?”
陆子熙半梦半醒之间废话还这么多,我直接一拳揍到他脑门上,“少废话,瞒着爸妈,知道没?”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我就拎着我的小行李踏上了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
Y市说远不远,说近也不近,一个小时的飞机,我便踏上了林淙所在的这块土地。
经理来了无数个电话追讨我为何无缘无故请假这么多天,我找了无数的理由搪塞过去,最后用一句祝福他和文经理百年好合长长久久来结束通话。
我并没问林凛,林淙具体在Y市的哪里,但是如果林淙负责的真的是这个城市的标志物的话,那么应该也很好找吧?但是我并不想找林淙,我只是很想离他近一点,看他一眼,然后再回去。
就因为这么简单的一眼,我好像有点浪费我的两张飞机票,又有点便宜陆子熙这小子了。
坐在机场到市中心的大巴上,我的心情有那么点忐忑,又有些害怕。我多害怕林淙昨天是真的回去陪何贝书过圣诞节了,那么我就是白来一趟。
对于林淙,我真的是头一次这么勇敢。
机场大巴缓缓地朝前行驶着,我困了。
等再醒来时,我又不知道到了哪。
在这个陌生地城市,除了林淙,我没有认识的人。
我给林淙发了一条消息。
半个多小时后,林淙匆忙赶来,衣衫有些凌乱,看起来来的很急。
他站在我跟前,从见到面开始,他就一直保持着沉默,冷着一张脸。
然后他转头带我去往另一个方向。
我推着自己的行李箱,也只能安静的跟着他走。
走了好一会,林淙才停下来,转过身来面对我。
“你知不知道一个人跑出来有多危险?!”
我完全没想到他会这么说。我以为他会先问一问,我为什么会在这。
四周是张灯结彩,圣诞的气氛此刻最浓,但是我和林淙站在路旁,承受着冬日的冷风。
我突然很委屈,把头垂得低低的,怕一不小心,就会被他看到我的泪水。
“陆尔熙,你到底想做什么?”
我的委屈一下子席卷全身,鼻子一酸,眼泪就不可控制的流了下来,我只敢低着头。
“我不想做什么,我只是想来看一看你。”
我哭了。
我想我应该丢尽脸了。
原来我也这么爱哭,一有什么事就哭,这样的我这么矫情。
我不想哭,可是我忍不住。
林淙明显的怔了一下,像是完全没预料到我会这么说。他怔愣了好久,随后才将我拉到他的怀里,用他的温度和气息包围住浑身冰冷的我。
而此时此刻,我的脑子里只有一句话。
“林淙,我喜欢你,一直都很喜欢你。”
林淙没有出声。
几分钟后,我冷静了下来。
想到自己刚刚说了什么,心里咯噔一下。
我用力地推开林淙,林淙失措地看着我,带着疑问和不解。
我慌乱的解释着,“我……我……你当我刚才在胡说八道……”
林淙终于笑了起来,夜色之中的他置身于灿烂的灯光之中,却比灯光还要闪亮。
他再次把我拉过来抱住,我的侧脸贴着他的胸膛,清晰的听得到他心脏跳动的声音,一声又一声,渐渐与我成为同一频率。
“太迟了,尔熙,你要为你说的话负责。”
林淙把我带到他住的地方,是一间简易的单身公寓。
“先坐一下吧。”
林淙帮我把坏掉的行李箱拿进公寓里,然后拿了一双拖鞋给我换。看来这里确实是他一个人住的,拖鞋也只有一双,他自己光着脚在屋子里走。
其实在跟林淙过来的一路上,我都不明白为什么林淙的态度。
怎么说我也告白了,他为什么都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
我拘谨地坐到沙发上,脑子里还是乱哄哄的,没搞明白。
林淙倒了一杯热水过来,放到我面前的茶几上,坐到了我旁边。
“刚才冻坏了吧,先喝点热水,免得感冒。”
我点头应着,伸手想去拿那杯水,可伸到半空中的手,蓦地被林淙截住。我的心咯噔一下,诧异又疑惑的看向他,反而是他好似有许多心事,抓住我的手的他的手,很是用力。他好像是在用全身的力气将我抓在手心里。
他的脸与我的脸相隔不过几厘米,我甚至连他脸颊上的毛孔都看的清清楚楚。
我的呼吸一滞,他却朝我的脸吸气吐气,气息毫不吝啬的从我脸上拂过,我一动不敢动,心脏处于骤停边缘。
他轻轻拥住我,下巴抵在我的肩膀上,我听到他很认真地喊我名字:“尔熙。”
“……”我完全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
“你真是个傻子。”林淙叹着气,但却把我抱的更紧了。
“那些话,为什么现在才跟我说?”
“哪些话?”我装傻。
“别装傻。”他说。
好吧。
我抿抿嘴巴,不能装傻我就闭嘴。
林淙这时候却说:
“真奇怪,你哪一点都不好,邋遢,懒惰,脑子也不灵光,可是我却偏偏喜欢你,月老这红线拉的也太没职业道德了。”
这么久以来,我从未想过林淙会跟我说这些话,可是亲耳听到的时候,我好像是把心里积攒着的所有委屈都释放了出来,我又哭了起来,抓过他的手臂,把眼泪和鼻涕抹到他的衣袖上,浅白色的衬衣袖口瞬间脏乱不堪。
“尔熙啊,我的衬衣挺贵的。”
我没理他,还是继续哭。可是哭着哭着,我想起了何贝书。
“你不是和何贝书在一起吗?”我擦干净眼泪,问他。
林淙看着一脸认真的我,不禁失笑,无奈的揉着我的头发,“你已经无可救药了。我从来都没有跟何贝书在一起过,她是我妈朋友的女儿,有过一点接触。”
“可是傅梁以前是这么跟我说的啊,连何贝书自己都说你们以前在学校是人人称羡的一对。”
“那是何贝书一厢情愿,傅梁是什么时候跟你说的?他又是怎么说的?”
我努力的回想了一下,那大概是某一天偶遇傅梁,他跟我说,“好室友,林淙都好像有女朋友了,你打算怎么办?”
正因为这句话,我抑郁了很久。
林淙听完我的叙述后,哈哈大笑了起来,“傅梁真的是唯恐天下不乱。”
“难道林凛一直没有跟你解释吗?”
林凛?呀,我想起来了,林凛提起何贝书时是露过蛛丝马迹的,可是她竟然看着我因为何贝书吃醋而不跟我解释这件事!
“林凛什么时候知道的?”
“挺早了吧,第一次见你之前,家庭聚会的时候,她有问过我,我也跟她解释过。”
年度最佳损友非林凛莫属!
我思考了一下,心里明白过来后甜滋滋地问他,“那你一直都喜欢我?没有变过?”
“……大概吧。”林淙摸着我的头发,像是对待一只温顺的小狗。“我不管别人怎么说,你从今以后,都只准看着我一人。放养这种事,太不适合你了。”
放养?为什么我觉得他用了“放养”这个词,像是把我比喻成宠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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