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2/2)
谢愠:“我阿兄被你骗去战场生死未卜,你敢改嫁试试,我这就去告诉阿翁。”
谢愠堵在前路恶狠狠地瞪着胭脂,手上示威地挥舞铁镐,仿佛胭脂说句不中听的话就要敲死她。
他是个小小少年郎,过了年身量就跟她一样高了。
胭脂知道刚才说的话都被谢愠偷听走了。
她活脱脱毒妇的骄矜样子,朱唇玉面,秀白颈,捻着发丝缠绕指间,“你说去,你阿翁年纪可大了,要是惹他动气伤了身子我看你怎么办,我可不见得给你钱去请大夫。”
谢愠拿着铁镐像初生的小牛犊就要冲上来。
而他的ru名就是犊子。
谢伯卿及时的出现阻止了一场惨剧的发生,他叫得文雅得多,低声喝斥,“小犊郎。住手。”
谢愠冲锋的姿势有所停顿,回头状作委屈地告状,“阿翁,这个毒妇又要害人。”
胭脂以扭头抚摸鬓边簪花,低头看鞋的姿势掩饰自身尴尬。
她清了清嗓子,再抬脸已恢复自然,“阿翁。方才我跟小叔,是闹着玩的。”
谢伯卿看都没看她一眼,他只顾着对反身走到跟前的谢愠说教:“你想做什么,你还记不记得我教过你冲动行事是大忌,万事三思而后行。还有,她是你长嫂,你想你兄回来听见你这么叫?”
谢愠垂头恹恹,谢伯卿这才看向她。
神色肃正,“小犊郎有句话没说错,是你把他送上沙场的,你要负责。谢留生死未卜,只要军营的人没将他的尸骨运回来就证明他还活着,他活,你一日是他的妇。他死,你是未亡人。”
“你若是想要改嫁,也得等他回来才行。”
谢伯卿掷地有声。
他话里没有指责,却比谢愠更叫胭脂触动尴尬。
谢愠把铁镐别在腰上,扶着咳嗽起来的谢伯卿往屋里走。
他还偷偷回头冲胭脂做了个阴险的鬼脸。
胭脂也转身回房,要等谢留回来还不容易?战场那么凶险的地方,他要能活下来才行。
要是运回来的是谢留尸骨,大不了,她就给他守丧再改嫁嘛。
但其实谢留早在战场的第五年,就不再传家书回来,现在战事已经结束,南朝的大军还在归家的路上,好多户人家都收到报平安的书信传个话也好。
谢留是一点消息也无。
时值清秋九月,桂花飘香,谢府也落了满地金黄,南朝出征的军队归来王城的音讯传来,举目皆喜。
一早,胭脂还没起就听见谢愠在她院子里弄得鸡飞狗跳。
她扒着窗子一看,小犊子果然不是在撵鸡就是在赶狗,为了报复她谢愠专门将后院养的鸡捉到她这来,院子地上已经多了好几滴白青或青灰色的粪污。
狗是当初谢留从外面带回来的野狗,在谢愠的指挥下跟他一起疯闹。
胭脂对镜自照,在一片吵杂声中差点摔了镜子。
谢愠看着胭脂从屋里出来,梳妆打扮和平日没什么两样,还是眼尖地发现她头上多了支不像他们这种身家买得起的玉簪。
谢愠无时无刻不带着他的小铁镐,“你攒私房钱了?”
胭脂瞥了眼他摸向腰间的手,谢伯卿不在,也就多了一只鸡一条狗,她扬起冷艳的笑:“小犊子,什么私房钱,那都是嫂嫂我卖桂花糕挣的。”
“你的就是我兄的,你拿了他当兵的钱才能开个没人吃你做的糕点铺子。”
谢愠跟在花枝招展的胭脂身后叫嚣,她磨了磨牙,不打算理他。
从出门到长安街上,谢愠都一路怕她偷摸跟人跑了的样子跟着她。
面前的蒸笼散发着热气,胭脂从荷包里摸了两枚铜钱递过去,等她拿着包子转过身时,身后一切变得空荡荡。
“你小叔刚才去看大将军了。”包子铺的娘子认得他们,说出谢愠的踪影。
这次回来的队伍中,据说有位十分厉害的将军。
在沙场上是战无不胜,南朝能结束长达五年之久的战役,他在其中起了不可替代的作用。
虽没见到人,名声却早已传回了京都。
还有诗文赞誉,他是当世英豪,在御敌时,堪称“十步杀一人……意气素霓生”,令作恶多端的野蛮狄姜人闻风丧胆,撵蹿逃命。
她凑热闹地站在街角垫脚眺望。
可惜来看的人摩肩擦踵的太多了,形成一堵堵厚实的人墙。
她来晚了。
呼声阵阵,热情得好似海浪。
“是大将军!大将军!”
对方的坐骑刚好从她眼前一晃而过,高大俊朗的身姿令她心悸,她失神地看着路过整肃有纪的军队。
上过沙场的野性铁骑连鬃毛都染上杀气,马背上的年轻将军戴着一张面具,腰挎鸾刀、威风凛凛,一股无形的冷酷神威之气荡开方圆百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