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场（1/2）

老实说，在从江辰也这获得本人亲口承认的答案前，楚修言心里其实已经有过猜测。

他以己度人，觉得这位江先生身上随性气质太重，更简单来说就是看着也不像什么正经人，所以搞不好这位也是个“表面形式派”。

即——资料没看全，也仅是知道自己要见的人大概是谁，来自哪一家，至于那位对方原本要见的小周少爷本人，没准面貌在江辰也脑子里都是模糊的。

那顶着这么一个高斯模糊的印象来见人，认错了岂不是很正常？

谁知真实答案比楚修言猜测得还要离谱，江辰也字正腔圆，吐词清晰地说：“P图。”

楚修言两遍回答其实都听清楚了，只是这种认错人的理由他生平闻所未闻，让他整个人原地顿了一下，忍不住又问第三遍：“你以为我的资料照片P图？”

江辰也在令人意想不到的地方就拥有着奇妙的严谨，他更正道：“那现在是那位小周少爷的资料，我没有看过你的。”

“……这不是问题重点。”楚修言说，“重点是，你以为照片P图，所以来的人和资料才不太一样？”

江辰也坦然回答：“是啊。”

楚修言感受到了扑面而来的理直气壮，他被这句真诚又笃定的“是啊”给是没了词。

但这竟然还不算完。

在今天这场相亲乌龙彻底迎来终局时，凭“P图”认人的江先生人虽然怪，绅士风度倒还挺周到，他礼貌表示自己可以送人一程，就算是相亲人错了，不过把见面对象送回家属于基本操作，外面雨也还没停，他开自己的私人座驾来的，能送人回去。

楚修言当然就同样客气且不算委婉地拒绝了他。

楚小少爷说：“谢谢，不用，我朋友已经到楼下了。”

为了表示自己所言非虚，楚修言还略微抬了抬自己握着手机的那只手，把一直亮起的屏幕示意给人看。

江辰也在这方面没怎么坚持，听到这么说，他便只起身，与楚修言一道离开了小花厅。

两人下楼去停车点的路上仍有一段路程重合，不可避免地要走在一块。

走并排时让两人间的身高差距变得更明显，楚修言余光偶尔往旁边一瞟，会发现自己只能平时对方的下颌棱角，目光必须再往上移一点，才能对上江辰也从上往下看过来的眼睛。

“……”

这是个完全无意之间的对视。

楚修言本来只是在目量身高，江辰也却像对来自他人的目光很敏锐，几乎刹那间就视线垂了下来，捕捉到了落在自己脸上的目光来源。

两人看了个对眼，楚修言作为对视的主动方莫名有点尴尬，于是他难得没话找话：“你刚刚……”

不是很擅长做主动抛出话题这种事，楚小少爷用三秒钟时间头脑风暴了一下，决定还是就着方才花厅发生的事找个话头，他问道：“你刚刚是怎么想到的P图？”

话题是临时找的，对此心存疑问也是真的。

楚修言觉得给他再多来几场认错人的相亲，他也绝想不到“P图”这种稀世罕见的认错理由。

“是这样的。”江辰也说，“我不是第一回遇见相亲对象和资料有出入的情况，也完全理解有些人希望自己照片里看起来漂亮，会对照片进行适度美化，只要对方还能看出与照片共用一套五官雏形，我就不会对对方外表提出任何质疑，因为那样不太礼貌。”

楚修言把这话品了品，他正和江辰也一起转过旋转扶梯拐角，心道难不成他和那位跑路的小周少爷还真有点像？

周家有哪些适龄相亲成员他也印象不深，楚修言过去没关注过别人，他正觉得，假如说是真有几分相似，所以他被误以为了人家的“修图版”，那倒也勉强算个理由，他甚至对另一个素未谋面的人长相有了好奇。

就听江先生接着说：“不过你今天状况还是有点不一样，你一走进来，我当时不是对着你看了有一会？就是因为觉得今天来的怎么好像哪里都不像。”

楚修言：“？”

楚修言脚下一停，他一只脚正好要去踩下一级台阶，和他整个人一起困惑地停在了半空。

哪里都不像，还能当成是P图？

“……你当时就没有怀疑吗？”楚修言说。

“我怀疑了。”江辰也答得坦荡又肯定，“我以为自己遇上了以前从没发生过的特殊状况，猜也许是有人跟你有仇，恶意调整了你的照片效果，才让你在资料里看起来整个变形了。”

“……”

楚小少爷悬空半晌的脚就终于落到了实地。

比较不幸，他被这句“整个变形”当头砸了一下，感觉自己仿佛被一种难以捉摸又变幻万千的思维袭击了脑子，让他一瞬间神思恍惚，差点踩空。

还好旁边就及时伸过来一双臂膀，在他身前稳稳一拦，又拉了他一把。

罪魁祸首还很贴心地说：“怎么这么不小心？”

……不能直接说是被对方的神秘思维撞了一下就真的很烦！

楚修言很快面无表情地自己站直了，他扶住旁边光可鉴人的水晶扶手，示意自己能自己站好，有些语出惊人还不自知的江先生能把手收回去了。

就在这时，楼梯下面有人低声说了句：“卧槽？”

就在旋转楼梯的正下方，一楼台阶口的景观星草藤旁边，那儿十分瞩目地冒着一颗棕白相间的脑袋，乍看上去，像有人在头顶打翻了一杯用奶泡拉花的咖啡。

这位棕白毛的年轻人就是楚修言的发小谢桁。

谢桁还有双人如起携带基因的圆眼睛，非常“狗狗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