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朕的人(1/2)
第三十四章
县衙门前。
那老妪蓬头垢面,跪在地上不住地磕头,形容凄惨,惹来不少人围观。
“吵什么吵”
一个满脸横肉的衙役走了出来,大喝一声。他居高临下,扫了那老妪一眼,面露厌恶∶
"官府重地,岂是你这老虔婆撒泼打滚的地方再不止声,老子这就送你早早入土!"
想要上前搀扶老妪的人被生生吓退,不敢上前。
这衙役名唤陆全,仗着与县长沾亲带故,平日里欺男霸女、无恶不作,大家都很怕他。
老妪却是往前一扑,佝偻着死死抱住陆全粗壮的小腿,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嘶哑地哀求道∶
“求求官老爷了,救救我家二丫吧,她还那么年轻,不该死啊…”
陆全不为所动。他一脚将老妪踹开,提了提裤腰带,拔出佩在腰间的刀,“嘿,跟你好好说你还不听了……”
陆全呸呸吐了两口口水,握紧刀柄。眼看他就要一刀砍向那浑身颤抖、蜷缩成一团的老妪。
“住手”
一声娇喝,有人拨开人群,凛然挡在了老妪身前。
却是之前向施探微一行人搭话的徐六娘。
她满脸怒色,“陆全,你好不要脸,欺压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老人家!”
陆全不耐烦地冷哼一声“一个小小富户之女,也敢多管闲事”
他扭过头,冲着手下挥手,“这老虔婆公然在县衙门口喧哗,定是心怀不轨之辈,把她抓了,投入大牢,好好审问”
徐六娘挡在老妪面前,杏眸圆睁∶“陆全,别以为你是县长的小叔子,便可以滥用职权、作威作福,人在做天在看,你就不怕……”
她话还没说完,便被陆全用两根粗粝的手指挑起了下巴。
男人的眼神淫邪不已∶
“小娘子,你要为人出头,也该掂量自己几斤几两。看你生得还算有姿色,若愿意给老子做妾,老子可以考虑留这老虔婆一命。”
“你”
徐六娘涨红了脸,拼命扭头躲开他的触碰,“你眼里还有没有王法!”
陆全闻言,哈哈大笑,“便是今天皇帝站在这里,我陆全也不怕!”
早在徐六娘冲出去的时候,迟迟便与施探微、施见青一同走入了人群之中。
听到如此狂言,她一个激灵,下意识看向旁边的少年。陆全恐怕打死也没想到,皇帝今天还真的在这里。
施探微眼眸轻眯,唇角勾着温和的笑意。但不知为何迟迟感觉有些可怕。
错觉……一定是错觉。
陆全越发过分,摸着徐六娘滑腻的脸蛋,忍不住心猿意马,他老早就看上了这妮子,心痒得不行,今儿她自己要撞到他手上,那可就怨不得他了。
徐六娘胃里翻涌,不由得紧闭双眼。
却听一声惨叫。
“啊啊啊啊啊啊!”陆全捂着手连连后退,目眦欲裂,“我的手!”
徐六娘小心地睁开眼。
面前,赫然是一道修长的身影,他握着一把剑,剑尖还在往下滴血。
他皮肤白皙,神情冷漠,姿容俊逸。
不正是方才那个,连看都没看她一眼,就让她滚的黑衣郎君?
陆全的断指被施见青踩在脚底,他靴子碾动,直到将那根手指踩作烂泥。
扬起白皙的下巴,居高临下道∶
“你这杂碎生得如此之丑,还敢跑出来结猪狂吠,只断你一根手指,算是便宜你了。”
陆全跌在地上,愕然地看着这个突然出现的少年,旋即大怒∶
“老子杀了你”
他恨极,提起刀便冲了过来。
然而他的刀尖还没有碰到黑衣少年,就被两根雪白修长的手指夹住。
一瞬间,众人屏住了呼吸。
原本以为那英雄救美的黑衣郎君已是世所难寻,没想到还有这白衣郎君。
列松如翠,郎艳独绝,那是怎样的一个少年,白衣如雪,笑容可掬,掩尽日月之光。
他垂眼看着陆全,却是对着那黑衣少年说话,“见青,国有国法,家有家规,犯下恶行者,自有律法惩治。你怎能随意出手伤人”他责备道。
灰绿色的眼眸中含着温润的笑意,却莫名让陆全一阵胆寒。
施见青挽起个剑花,擦去上面的血,吹了吹,满不在乎道,“千刀万剐。”
陆全回过神来,破口大骂∶
“你们这些贱民,找死!来人啊,抓住他们,快给老子抓住他们!”
衙役们顾不得发愣,立刻一拥而上,却哪里是施见青的对手。没一会儿,全都倒在地上哀嚎。
施见青颇有些新奇地看着一脸悚然的陆全,一向是他视旁人为贱民,被人这般痛骂还是第一次。
他蹲下来,轻轻拍上陆全肩膀,陆全只觉肩胛骨一阵剧痛,竟是被他用巧力捏碎。
“真是臭不可闻,”
少年捂住口鼻,声线压低,眼神玩味,“本王非拔了你的舌头不可。”
施见青正愁满腔怒火无处宣泄,这陆全撞到他手里,也是倒霉。
陆全却是惊怖欲绝。
本、本王
他缓缓转动眼珠,对上黑衣少年恶毒的笑容。
“殿、殿下……”
那、那个与他生得一模一样的白衣少年……
想到之前他说的那句就算皇帝来了,也不放在眼里。
仿佛被抽走了骨头,陆全烂泥般瘫软在地。
众人只看着,方才还不可一世的陆衙役青白着脸,身下缓缓流出水渍,一股尿骚味蔓延。
徐六娘暗心惊。
这两个少年……究竟是什么来历?竟让这个陆全怕成这副鬼样子?!
崔元清匆匆赶回县衙,便看见明堂之中,立着一道修长的背影。白衣如雪,仿佛笼罩了一层微光。
旁边的官帽椅上,坐着一位黑衣少年,衣襟袖口绣着血红的朱雀纹,正端着茶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
一个黄衣少女坐在他旁边,小手拈着糕点,吃得一脸满足。
崔元清将目光重新放到那白色的背影上。
他一抹额头上的冷汗,整整衣冠,跪了下来。
“小臣拜见官家。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崔元清这辈子都没这般恐惧过。
听完手下的描述,他真恨不得将陆全拖出去乱棍打死。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净给他惹事
空气陷入死寂,落针可闻,崔元清大气不敢出。
偶尔响起少女吃完点心,轻拍手上碎屑的声音。
“崔元清。”
有人开口,嗓音清润∶“朕途经此处,听闻了一桩怪事。”
“在你辖区境内,屡屡发生新嫁娘被掠一案,官府却不予追查。”
“崔大人,朕要一个说法。”
迟迟撑着脸,那些犯案之人的目标出奇一致,都是尚未完婚的新婚娘子。
据那老妪描述,她年纪轻轻就守了寡,二丫是她唯一的女儿。
她们所在的村庄虽然穷苦潦倒,但邻里乡亲之间的关系还算和睦。
村与村相隔甚远,想到邻村去,要走上很远的路。
女大当嫁,二丫及笄那日,二丫娘四处奔走托人说媒,跟邻村的人家定了一门亲事,双方都很满意。
然而半个月前,也就是二丫出嫁那一天,明明挑着最安全的那条路出行,还是惨遭劫掠。
村里人赶到现场时,地面一滴血也不见,财物和新娘子都不翼而飞,竟如见了鬼一般。
二丫娘初闻噩耗,几乎晕死过去。
村民都劝她节哀顺变,二丫许是遭遇了山匪,这新娘被掳走,清白和性命还能剩下什么?
母女俩一辈子没有做过伤天害理的事,二丫娘更是从不招惹是非。
她想不明白,为何女儿会遇到这种事
她咽不下这口气,拖着衰老的残躯,一路乞讨而来,就是要讨一个公道。
迟迟也与娘亲相依为命过,她理解老妪的心情,换作是她出了意外,娘亲也会豁出一切。
她心脏酸涩,打水来帮二丫娘擦净脸颊,目前为止,她所能做的也只有这个了。
除此之外,二丫娘还提供了一条重要线索。
当初护送二丫出嫁的那几个村夫,过了几天都完好无损地回来了。
二丫娘向他们询问那日发生的事,他们却是一脸茫然,完全不记得当天都发生了什么。
实在是太奇怪了。
……
崔元清颤声∶“小臣罪该万死……”
少年转过身来,垂下眼眸。他声音温和,却透着无形的威压∶
“崔元清,朕记得,你是宣和四年的探花郎?”
宣和乃是先帝的年号。
顿时,崔元清的眼前抹过一片金碧辉煌。
先帝病重,殿试由监国太子主持,那道清润优雅的嗓音犹在耳畔。
“崔氏七郎,洁己自修,与人不苟,今点为探花郎。望你今后克承清白之风,嘉兹报政,为君分忧,为民谋福。”
太后出身崔家。他是崔氏旁支一事,更不敢在皇帝面前提及。
此时此刻,崔元清就连汗也不敢擦了,将乌纱帽脱了下来,放在一旁。
而后深深叩首。
“小臣失职,罪该万死。但此事疑点颇多,还请官家容小臣回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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