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21章(2/2)
这个时间点儿也没什么人,一排排红色的铁皮箱子立在室内。明清取下手腕上的号码牌,找到了来的时候放衣服的小箱子,箱子在第二排,从上往下数第二行。
明清先是在长椅上坐了一会儿,冰刀架在铺着塑胶网格的地面上,胳膊肘支着膝盖,肩膀微耸,头低的很深。手套已经摘了下来,放入冰场工作人员给她的收纳盒里。
留着很多被划破过又愈合了的疤痕的手指,用力压着眼角。食指悄悄抹过下眼睑,一道很淡的水痕在指腹转瞬而逝,
嘴角紧抿,边缘处近乎发白。
开开心心的,
人总要开开心心的。
……
换好自己的衣服,明清收拾了一下箱子,将冰鞋手套护目镜等等都给整整齐齐摆在盒子里,来的时候给她的盒子里面是什么样,她就给恢复成什么样子。
啪——!
铁皮箱的盖子给合上。
明清提着箱子就要往门口出,头顶的白炽灯打在墨绿的墙壁,刮出苍茫的反光,远处似乎有流水的声音,这些跟运动相关的场地后台一般都配备有公共淋雨地点。
大门闭着,旁边还有个可以测量体重身高的称,明清走的很慢,像是刚刚滑冰已经用尽了她全部的力气,双眼平视着前方,看了看那体重秤,白色的支架,后面是绿色的墙。有些东西很冷,光是看着颜色,都想让人蹲下来抱住脑袋,
缩成一团。
木门忽然被“砰——!”的一声推开。
原本荒凉淡无人烟的更衣室,瞬间涌入一阵刺耳的笑声,叽叽喳喳,是女孩子边走路边八卦的声音。
声音挺耳熟,明清扶着橱柜的铁门。
抬头看向对面敞开了的门。
“……”
“呀!”
“这不是——大名鼎鼎的,”
“明、清,嘛!”
……
是钟悦。
“明清”二字,她咬的很重,目光讥诮,手里拎着衣服,停下脚步,嚣张立在门口,
完全没有之前那般的柔顺甜美。
在钟悦身后,还跟了几个短道速滑专业运动员,其中就有刚刚才跟她比完赛、并且输给了她的小选手。
一群人,盛气凌人,目光里充满了尖锐刻薄,就是那种让明清最最熟悉、麻木了却永远也没办法坦然掠过的嘲讽神色。
按理说专业运动员的更衣场地肯定是会专门分配的,就算在公共冰场借地方,工作人员也不会让运动员跟游客共用一间更衣室。
明清不知道钟悦是不是以游客身份进入时的衣服还放在这儿,跟她没有任何关系,她不想再节外生枝了,所以没有理会钟悦刚刚挑衅的喊声,点了一下头提着箱子想要换个方向离开这里。
刚转过身去。
脑袋后面的铁皮柜忽然被人用钥匙“哗啦——”一下敞开。
明清侧了侧身,给她让出地方,准备继续走。只听见身后的钟悦像模像样从箱子里拿着东西,像是拿出了一打报纸。
纸张抖开的声音在空气中哗啦哗啦响,异常的刺耳。这边的溜冰场休息室配备有专门放每日晨报的铁架子,给游客们提供充足的休息娱乐服务。
那些报纸肯定已经积攒了不少事日,一个架子五六排的横杆,夹着数十份报纸,都不知道是从几月份开始就在这里堆积。
钟悦拿着报纸,抖了抖,
忽然从明清的身后,
将报纸伸向了明清的脸前。
明清看到了那熟悉的字样,标题都是噱头,放大了的照片无一不在往她心里捅刀子。
国家短道速滑队江北打架事件,身为队长的明清有失队长职责,被国家队开除!
“……”
明清闭了闭眼,匆匆继续往前走,没必要,不要去在意,真的,离开这里,回去。
周衡还在外面等着,说带她去吃好吃的。
见明清完全不理会她,揭伤疤都没能让其愤怒,本来比赛输了就很羞耻的钟悦,又被无视,心里瞬间就生气了耻辱的怒火。她输了比赛,输的那么狼狈,即便是输给了曾经自己最爱的偶像,
但那个偶像,现在早就已经……
钟悦抖着报纸,唯恐天下不乱,对旁边的朋友们大声讥笑讽刺起来,
“哈哈哈!你们看!这就是奥运冠军!”
“啧啧啧,奥运冠军有什么用,赢了全部比赛又有什么用?”
“人品不行,品质太差,动不动就出手打人,啊呀!做人失败啊!”
“……”
那些小姐妹,估摸着跟钟悦关系相当好,也不禁纷纷给钟悦说话,
嘲讽至极,
“就是就是!”
“能力再强有什么用?做人做不好,根本就是一团垃圾!”
“这不就跟拿着国家的钱出国留学,结果学成后却留在了国外、祖国培养的人才全部送到国外人的口袋中,一样啊!给国家抹黑!这可比崇洋媚外还恶劣!”
“呵,谁知道她有没有也崇洋媚外?万一再是跟哪个国外运动员睡了呢?哎我不是骗你们——你们难道就不知道明清她居然还跟国家队主教练的老公有一腿!天涯的帖子都给扒出来了,明清跟徐教练的老公睡了!有妇之夫啊!撬师父的老公!”
“卧槽——睡了教练的老公,我怎么没看到,你给我找找……”
砰——!
跟朋友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阴阳怪气编排明清的钟悦,正肆意猖狂接着另一个小队员的话,笑得相当开怀。
面前的人忽地骤然转身!
还没等钟悦反应过来,肩膀猛地被人压制,步伐连连后退,一道巨大的力气抵挡着她的胸口,迫使她后辈“啪!”地下子撞击在了铁皮橱柜的墙面上。
一阵疼痛在肩胛骨裂开。
钟悦“啊呀——”一声,凄厉且惨淡,足足可以说明刚刚那一下有多么痛。旁边传来好朋友们的惊呼,钟悦吃痛地闭了闭眼睛,想要再次睁开眼,发火。
下一秒,脖子却被人狠狠掐了下去。
呼吸被锁住,钟悦整个人被迫仰头,那只大手就像是要捏碎她的骨头般,夹着她的下巴,狠了命地把她的脸往上怼,
指甲都陷入了她的皮肤之中。
“钟悦——!!!”
“钟悦!”
“你、你要干什么!放开钟悦!!!”
“姓明的!你你你,你住手!这里不是打架的地方!快快快,快出去找人!就说明清又疯了,她要杀了钟悦——”
磅——!
对面的公共长椅骤然被踹翻,轰然倒塌,站在长椅后方的队员全部被吓傻,硝烟弥漫。
明清一只手掐着钟悦的下巴,就是要把她给掐死般,右手的拇指和食指极尽将钟悦的下巴和嘴角脸蛋往死里捏,钟悦整个脸都快被捏变形。
“钟悦,”
暴怒的女孩,眸子冷冽,声音里含满了比冬天还要严寒的冰碴子,
手腕青筋暴起,血管可以肉眼看见地在小胳膊上往下蜿蜒。
一字一句,咬碎了般,
说道,
“我和徐音的老公,没有任何关联。”
“那篇新闻报道,原本是发出来用于澄清江北打架事件里、我不在场的证据。我,明清,在打架发声之时,正在、和、徐教练她本人、以及教练的老公,在一起,吃饭!”
“……”
“我没有做任何、丧失伦理道德的、丧尽天良之事!”
“……”
“你要是再给老子说一句,不属实的话。”
“今天这个更衣室,”
“你就别想,”
“活着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