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朵紫阳花(1/2)
是梦。
当然是梦。
窗外还在下雨,雨点重重地落在地面上,发出比脚步声更重的咚咚的声音。
白光劈开灰青色的天空,随即而来的就是几道轰隆隆的雷声。
芙里尔当然知道她在做梦。
只是眼皮如同千万斤一般重,根本无法睁开。
她感觉到身下属于自己的影子被无限放大,像牢笼一般严严实实地包裹住这间六叠大小的房间。
它们聚集在天花板上,睁开那一双双遍布血丝的透着仇恨的眼睛看向睡着了的自己。
它们伸出黏稠的影子一样的手臂捂住她的口鼻,桎梏住她,让她不断坠落、坠落,想将她拖入无尽深渊。
恐惧。
疼痛。
后悔。
怨恨。
死亡。
和血腥味。
目之所及都是红色。
周围遍布的都是熊熊燃烧的火焰。
还有被烧得黢黑的尸体、还在痛苦挣扎的人。
他们或口中污秽,或者哀嚎连连。
他们求饶,他们咒骂。
芙里尔知道自己正站在其中,面无表情地目睹这这人间惨象。
可她心里一点波澜也没有。
巨大的月亮悬在半空中,仿佛伸手就能触碰到。
今夜的月亮是苍蓝色的,像极了某个人的虹膜的颜色。
强大,冰冷,带着神性,又很爱撒娇。
是谁呢?
她光脚踩在地上,沙砾摩挲着她伤痕累累的脚心,大火炙烤着她毫无怜悯的心。
“现在的你,是魔女还是人类?”
芙里尔知道她在做梦。
她知……
不知道呢?
……
不知是何处而来的的海卷着泛白的波浪,翻滚着涌来,反衬出月亮的苍蓝色来。月光照进海里,波光粼粼。
海水将这一片狼藉都淹没、吞噬,也将她卷进其中。
然后继续向前流去。
最后再归于平静。
扑灭了漫天大火的海水是温热的,像未诞生以前所在的母亲温暖的羊膜囊。
芙里尔再次醒来的时候,只穿着绣满了白色紫阳花纹的蓝色浴衣。
她知道她是芙里尔,是火焰与不死的魔女。
只是从哪里来,又要到哪里去呢?
她不知道。
她只记得那轮月亮。
她要奔向月亮。
……
芙里尔当然知道她在京都的五条本家那个传承了上千年的宅子里。
她曾经在这里……
曾经?
做了什么?
是不是刚刚做了太过真实的梦,所以醒来还觉得自己在梦里?
芙里尔揉了揉太阳穴,离开之前一直倚靠着的檐廊立柱,直坐起来。穿着足袋的双脚随意垂落,从腰封那里拿出烟管,好闻的烟草味便从银色的烟袋锅里散发出来。
身旁还放着酒。
仅隔着一扇障子门的房间里还隐隐传来老人们的争吵声。
“明日就是御前比武了,将军如果提议……我们就要应允吗?”[1]
“不过是个咒力微弱、没有术式的普通人!”
“但如果拒绝,那就相当于直接认输了。不过是区区禅院!”
“阴阳师的风头已经够盛了!现在所有人都只知阴阳师,无人知我咒术师!”
……
最后是一个格外年轻的声音一锤定音。
芙里尔吸了口烟,再缓缓吐出。
出神地看着那缕烟雾随风飘散。
障子门被拉开,轻轻重重的脚步声离她越来越近,然后又越来越远。
其中还混着不满的窃窃私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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