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2/2)
“来一瓶?”任南野刚举到宋玉风面前,又兀自低笑,“我忘了,你伤还没好,不该喝酒的。”
谁知宋玉风错过他的手臂,轻巧拿过,“酒逢知己千杯少,我陪你。”
说罢,碰了下任南野腿边的易拉罐,仰头灌了一口。
舌尖泛起酸苦的涩味,宋玉风始终不习惯黑啤的味道,但任南野喜欢,他便想着,也许可以试试。
任南野侧头看他,他仰颈时喉结突出,脖颈到侧脸那一段弧度浸融在月色里。到这里为止,宋玉风给与的一切都很妥帖,漫无目地的游走,不动声色的陪伴,还有那口“我陪你”的冷酒。
“梦马的案子到此为止,你已经做了一个记者该做的,”宋玉风眺望远方,“够了。”
“我明白,”任南野捏着易拉罐,瓶子两侧掐得凹陷。
“很失望吗?”宋玉风侧首。
任南野耸耸肩,“一点点,”半晌后,他又说:“不过记者这行就是这样了。”
对啊,还能怎么样呢。
他并不期待有人能理解他的失落,虽然年少时有过渴望,但当他终于长成了沉默的大人,却觉得风牛马不相及最好。
“你知道我师傅是周烟乔,但汶川那年的事,我还没跟你讲过吧,”宋玉风转着易拉罐,像在玩儿。
任南野抬首,摇了摇头。
“当时全国的媒体和志愿者都在往汶川跑,大震之后有余震,我们是14号以后才去的。运气不好,还是碰上了,”宋玉风语速缓慢,就像在讲别人的故事,“车子被堵在半路,山体滑坡,掉下来几块大石头,最后那一刻我师傅推了我一把,他却没来得及.....”
那次一共去了四个人,除了宋玉风,都被泥沙埋了。
他记得血的味儿,铺天盖地的淹没了他,记得比他小2岁的摄像朝他伸出手,绝望地喊着救我....
余震停下以后,宋玉风游魂似的跪在废墟上,用手刨着那些泥沙和石块,他挖了好久,可他搬不动,连师傅和同伴的尸体都没能找到。
呼吸徒然重了些,那些躲藏在时光长河里的画面,宋玉风以为自己已经忘记了,今夜回想起来,每一帧竟清晰地像在眼前重映。
肩膀覆过来一只手,是任南野。像哄婴儿一样拍着他。
“没事......”宋玉风压了下呼吸。
他跳过了一些血淋淋的隐情,继续:“还是赶到了现场,不过只有我一个人。我记得很多志愿者都是年轻人,有些是大学生。我拍了很多抢救的照片,医生、护士、警察、消防员,还有当时汶川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