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第六十六章(2/2)
齐岷走了。
心里蓦然弥漫开一股难言的失落,虞欢喘着气,挪至齐岷睡过的地方,躺在他的枕头上,嗅着一丝丝残留的关于他的气息,合眼入眠。
次日,春白来叫虞欢起床,见她身上并没有留下多少淤痕,心里松一口气。
虞欢的皮肤向来是最嫩的,稍用力些便是一点青痕,要是缠绵过,那些暧昧的痕迹更没眼看,可今日一瞧,肩膀以上的部分都是雪白的。
春白心安之余,不由又产生疑惑,扶虞欢起来时目光往下一溜,羞得耳根滚烫。
罢,能保证上面无事,也算是齐大人很克制了……
辰时,春白正准备伺候虞欢在屋里用早膳,忽然收到一名丫鬟的传话,说是皇帝召见虞欢前往前面的金玉堂一见。
春白又忧又烦:“万岁爷来安东卫就没有旁的事做吗?天一亮就叫王妃过去,可真是……”
昨天皇帝牵着虞欢下船那一幕,春白是亲眼目睹的,不知为何,心里竟格外堵得慌,很不情愿看见那样的事。
虞欢不说什么,也不去镜台前检查仪容,提醒春白一会儿注意别多嘴后,起身往外走。
金玉堂本是威家特意建来赏景的一处建筑,因着要接待圣驾,这些天便成了皇帝的专属住处。虞欢、春白在府里丫鬟的带领下前往,不及入内,便看见崔吉业那张鸡皮一样白的脸。
虞欢嫌碍眼,挪开视线,拾级而上时,听见崔吉业似笑非笑的声音:“就候在这儿吧,里面不需要你伺候。”
虞欢一怔,反应过来这话是对着春白说的后,眉心不由一颦。
“王妃?”春白难掩不安。
虞欢看她一眼,低声说了句“无事”,举步往前。
崔吉业转身跟上。
厅堂里光线明亮,空气里飘散着膳食的香气,正中摆着的一大张红木镶嵌螺钿八仙桌,桌上满是珍馐美味,桌前坐着两个人,一人是玉冠锦袍的皇帝,另一人是头戴乌纱冠、身着飞鱼服的锦衣卫指挥使齐岷。
虞欢看见齐岷,瞳仁一震。
屋里很是安静,静得让人心里雷鸣一样,齐岷神色淡漠,伸手推开面前的一盏茶。
虞欢回神,听见皇帝道:“还没用膳吧?威家特意给朕准备了一桌当地小食,朕想着一人用也是无趣,便叫人请你来一块尝尝。”
虞欢屏住呼吸,盯着一旁的齐岷,没动。
皇帝分辨她的神色,道:“怎么?齐卿在这儿,妨碍你了吗?”
虞欢收回目光,压着心头慌乱,不快道:“万岁爷明明知道我厌恶此人,为何还要让我同此人一块用膳?”
皇帝不答,只道:“朕不是说了,下船以后莫再唤朕‘万岁爷’,叫‘子斐哥哥’。”
虞欢手指收紧,一丈开外,齐岷漠然坐着,神色不动。
“可万岁爷不也还是以君王自称吗?”稍许,虞欢开口争辩。
皇帝微愣后,扯唇一笑:“几年没见,你这张小嘴倒是越发伶俐了。”
虞欢不语,皇帝道:“来吧。你们都是朕看重的人,今日先放下私怨,陪朕聊聊。”
虞欢自知不能再拒,仍是冷着脸,走至桌前空着的束腰大方凳前坐下,正巧跟齐岷面对着面,中间则隔着皇帝。
皇帝侧首,道:“齐卿,你堂堂男儿,应该不介意吧?”
齐岷至此刻才算开口,寥寥一句:“万岁爷别嫌臣碍眼便好。”
皇帝听不出多少情绪,淡淡一哂,示意崔吉业来布菜。
虞欢面无表情地吃着碗里的菜肴,在外人看来,的确是一副极不高兴的脸孔,皇帝看了一会儿,没发现什么破绽,开始找齐岷聊天。
“齐卿今年可是二十有六了?”
“是。”
“上回崔吉业跟朕说,你入职锦衣卫后,便在京城里安置了一所宅子,可那宅子至今一个女主人都没有。怎么,京城这么大,就没有你看得入眼的女人吗?”
“锦衣卫公务繁忙,臣没有时间看女人。”
“哦?这次你又是替朕查处燕王谋反一案,又是在登州发现东厂余孽的踪迹,按理来说,该要重赏。既然你忙于公务,无暇为自己挑选正妻,那朕便给你赐一桩婚事吧?”
“砰”一声,虞欢手里的瓷勺磕在碗沿上,皇帝立刻侧目,齐岷开口:“能得万岁爷赐婚是臣三生有幸,可臣生性孤僻,不易与人相处,万岁爷要是赐婚,怕是会糟蹋旁人家的心头肉了。”
皇帝哂笑,内心却已因虞欢刚才的举动而掀起一股巨浪,忍着道:“齐卿年轻有为,英俊潇洒,爱慕者不知凡几,何必说这样自谦的话?朕看谢尚书家里的嫡长女就很不错,知书达理,温柔敦厚,你意下如何?”
席间顿时沉寂,齐岷道:“臣不喜欢知书达理,温柔敦厚的女子。”
“哦?”皇帝目光审度,藏着寒芒,“那你喜欢怎样的?”
虞欢握紧手里的汤匙,漠然喝粥,齐岷仍旧一副冷淡面孔,道:“没想过,可否请万岁爷容臣细想,待臣想明白后,再向万岁爷请求赐婚。”
皇帝挤出一笑:“好。”
早膳用完,皇帝以叙旧为由留下虞欢,吩咐崔吉业送齐岷离开。
齐岷唇线收着,起身请辞,从头至尾,目光没有在虞欢身上停留一瞬。
房门关上后,厅堂里再次沉默下来,皇帝走至落地罩后的内室里,唤道:“欢欢,过来。”
虞欢收敛心神,跟在他身后,见他在悬画底下的美人榻前坐了,一双黑漆漆的眉眼望过来,不带一点暖意。
偏唇角又是往上挑着的,伸手指一指身侧:“坐朕身边来。”
虞欢腿似灌铅,艰难走上前,坐下后,被皇帝挑起下颌。
虞欢全身紧绷,面庞被一道意味不明的目光罩着,听得皇帝低声问道:“为什么不愿叫我‘子斐哥哥’?”
他不再以“朕”自称,是在撤走她的退路,虞欢暗吸一气,撒娇道:“太肉麻了,叫不出口。”
皇帝扯唇,道:“那要怎样?才能让你不再感觉肉麻呢?”
虞欢一愣,心底蓦然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皇帝凝视着手里这张极美的脸,原本冷厉的目光渐渐发烫,终于难以自已,低头吻上。
虞欢迅速避开。
皇帝眼神一瞬阴鸷,抬起眼来,盯着虞欢写满抵触、愠怒的脸,脑海里盘桓起昨天夜里田兴壬汇报的事,隐忍道:“欢爱不可,亲一亲也不成吗?”
虞欢耳膜里全是慌乱的心跳声,声音发颤:“燕王刚走……请万岁爷再给我一点时间。”
皇帝目光森冷:“是给你时间,还是给你们时间?”
虞欢遽然色变。
皇帝心知一切昭然,内心是狂喷的怒焰,虞欢衣襟被他攥住,整个人犹如被猛虎攫在爪下的白兔儿。
“跟朕说实话,你跟齐岷——究竟是什么关系?”皇帝双目发红,咬牙切齿。
虞欢浑身发抖:“我不明白万岁爷在说什么……”
“不明白?”皇帝眼神一狠,霍然撕开她衣襟,虞欢惊叫一声,被皇帝反手钳住,露出后肩一片凝脂似的皮肤。
皇帝亲眼看见那一处被毒箭射中的伤疤,目眦尽裂。
“这道疤,便是你们苟合的证明,是吗?”皇帝心痛如锥,喘着粗气。
“不是……这是我遭他利用,被东厂刺客刺杀后留下的疤!”
“那你昨日跟朕告状时为何不说?!”
“我……”
“你若说你被他害得身中毒箭,朕怎会不替你做主?你打从一开始就是在骗朕,在隐藏你二人的苟且关系,是也不是?!”
虞欢不及辩解,被皇帝狠狠按在榻上,虞欢愤然挣扎,高声惊叫,被皇帝一把撕破衣裳。
“轰”一声,房门被人从外推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