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第35章(1/2)
意识到这是谁,她瞬时屏住呼吸,想撑起自己好看过去,可手臂还是酸麻的厉害,使不上力气。
“不要乱动。”她刚刚手上发软要跌回床榻,便觉臂上一暖,眼前已是滑过微凉发丝,鼻息间是淡淡花香,有人环过她的脖颈慢慢让她安稳躺好,柳千千仰面抬眸,一下看见师兄的面容。
只此刻师兄的模样与往昔一板一眼整齐精致的模样出入太大。
他一头墨发披散着,身上只在里衣外松松垮垮罩了件袍子,面色极为憔悴,虽然师兄平日里唇间便是颜色淡淡,可如今已近惨白,看起来很不正常。
柳千千骇得睁大眼睛,可师兄却不看她。
“为什么不喝药?”师兄避开她的眸光,安置好她后便退开些坐到塌边,抬手把小柜上的药碗重新拿了起来。
也是此时,柳千千晚一步察觉到对方的嗓音亦是沙哑,透露着仿佛久未休息的疲惫。
到底怎么回事?师兄怎么看起来生了场大病似的?是虚境的后遗症吗?还是他救她太过劳心费神?或者……是她刚刚那种关于这汤药的不好联想所致?
她胸口塞了一堆问号,然而开口却嗓子发干艰涩地难以出声,吐露的只有近似气音的急促呼吸。
可师兄还是不看她。
他垂着浓长眼睫,白得厉害的指尖捏紧瓷勺,十分克制地轻轻搅了搅药碗,舀起一勺药后放到唇边浅浅试了试温度,这才重新递到她嘴旁。
整串动作很是熟练,仿佛已经做了好多次的模样。
可柳千千嗅到汤药里头的浓郁花香,又再次偏开了脑袋。
若说之前只是猜测,可如今见到师兄这副形容,她怎么能不多想?
应是察觉她偏着脸躲开,递到她嘴边的瓷勺微微顿了顿。
一时只有难捱的凝滞寂静。
柳千千回眸看师兄,可师兄还是盯着勺子不看她。
她着急地想要说话,但开口只有极嘶哑的“师兄”两个字,喉中痒意引来一阵干咳。柳千千边咳,边见师兄捏瓷勺的指尖逐渐变成青白色,太用力了,看得她都觉得有些疼。
可她越是着急,就咳得越凶。
对方面上又浮现出了很久以前她曾经见过的隐忍表情。
他眼尾泛红,哪怕此刻并未抬眼看她,她也能想象那双沁润水色的漂亮眼睛一寸一寸结冰冷下去的模样。
“喀啦”一声脆响,原本捏在师兄指间的瓷勺应声而断。
师兄倏然起身,把药碗和断勺生硬搁回柜子上,语气极为冷冽:“你既不听话便罢了。”。
说完竟是打算转身要走。
柳千千吓了一跳,愣过之后不知从哪里陡生出股力气,抬手便扯住师兄的袖子往回拉。
或许是师兄未曾料到,或许是师兄同样虚弱,又或许是她实在急得厉害怕自己错过,手上力道爆发得仓促未加控制。
这一拽,师兄竟然直接向前扑倒过来,但他还是反应极快地用手肘撑住了身子。
只一番冲撞后,她和师兄的距离一下缩减到近得不能再近。
师兄的手肘就架在她肩侧,墨色发丝垂落,遮了窗外天光。他罩住她,鼻尖对着鼻尖,近到带着花香的灼热吐息擦着面颊滑动。
许是慌张之下未曾掩饰,她终于对上了师兄的眼睛。
泫然欲泣。
离得近了便能瞧清,泛红的不只是眼尾,师兄的整个眼眶都是红的,那层薄薄的水光积蓄着,已近乎要溢出来了。
反应过来后,师兄下意识想偏转视线,可就是这般眼珠轻动,那点泪光便颤颤巍巍滚落,并不曾顺着面颊淌下去,反是因了两人如今的姿势,直直砸到了柳千千的眼下。
好烫。
又好疼。
柳千千的心也被烫得骤然缩紧,呼吸一窒,只觉得胸口泛开绵密的痛觉。
这份痛觉有她的,也有自灵契那端而来,属于师兄的。
“你究竟,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师兄还是偏开视线不看她,只红着眼睛皱眉,沙哑低徊的嗓音似在质问,听起来有种近乎咬牙切齿的凶狠。
可那仍在不断下落的泪珠却好像在说反话。
属于对方的泪珠滴到她面上,变成滚烫柔软的水痕,淌过她心间不断滋长的蔓草,最终汇入心湖,泛起阵阵涟漪。
“如果你醒不过来该怎么办?如果江悌是在骗你呢?如果我晚了一步,如果——”
柳千千盯着师兄苍白的唇语气狠厉地一张一合,再忍不住,只轻轻扬脸在那处印上自己的唇,堵住了对方的话。
但这个吻很轻很快,她只是贴了贴,便重新躺下拉开了一点点距离。
恼怒的责备戛然而止,她能看见师兄的眼睛微微睁大了。
呼吸相闻的距离,他现在避无可避地望着她,泪渍沾染,浓长的睫毛闪闪发亮,似是怔愣。
只转瞬过后,仿佛是再次被点燃了怒气,师兄猛地皱眉,突然扣紧她的手压下脸来重重吻她。
果真像是什么凶性极强的猛兽,只不通技巧地以近乎啃咬的方式掠夺她的唇舌,像是在用最原始的手段告诉她他的愤怒,让她很快回想起自己沉入黑海前远远望见的师兄的神情。
是她第一次见的,生气到临近疯狂的师兄。
不知是哪处被磕破,唇舌交缠间漫出一点血腥味道,然而这血腥气混合着越见浓郁的甜蜜花香,让柳千千有些头脑发热。
大概不只是脑袋,她浑身上下都在发热。
或许也是因了那股血腥气,对方眼睫颤动着微微一顿,气势缓慢下来。
只他很快吮向她舌尖的破口,动作逐渐变成轻柔的舔吻。
像舔食牛ru的猫咪,仿佛在细细品尝什么难得的珍馐美味。
柳千千舌尖发麻,脑袋里仿佛灌进滚烫糖浆似的黏腻模糊起来,下意识跟着模仿对方的动作。
他们是两个生涩的初学者。
执着于被吻过的地方一定要吻回去,只晓得流连着互相描摹追逐对方的唇舌,身体是相同的灼热与轻颤,胸中是共鸣的痛楚与甜蜜。
泪水混杂,变成星星点点咸涩味觉,却又很快融化在不断升温的馥郁芬芳间。
直到重新找回呼吸,柳千千睁开眼见,看见近在咫尺的师兄面上终于不再是苍白。
他整张脸都变成淡淡的红,掩在软发里的耳尖更是红透了,不论是脖颈,还是顺延向下,衣料磨蹭过后本就松垮的内衫里,锁骨和小片肌理分明的胸膛也都是轻粉色。
嘴唇更不必说,她终于让她不喜欢的惨白染成了嫣红。
师兄的眸光有些轻忽迷离,他还是扣着她的手,他们的面容依旧贴得极近,唇舌分离后彼此的呼吸都是急促,可一时间谁都没有说话,只剩灼热的吐息还在无声交缠。
半晌,师兄忽地把脑袋埋进了她的肩窝里。
他又软又滑的长发洒在她颌边,有点痒,闷在她肩头开口时的声音也轻,带了点暗沉沉的沙哑。
“是不是非得把你吃掉吞进肚子里,你才会乖乖听话?”
虽然内容乍一听是吓人了些,可师兄的语意低徊,似是透出软软的无奈,于是这原本应是“威胁”的句子变得有些像是在……撒娇。
柳千千觉得,若说自己在方才一吻中还能保留什么东西,听完这句,也该悉数融化个彻底了。
她鼓足力气抬手回抱住师兄的肩颈,低头轻吻师兄露出来的耳尖。
师兄颤了颤,接着,似是回应,他慢慢加重了扣住她手的力道,十指紧紧交握着,好像是要用掌心的热度融化彼此之后,再重新塑成一个没有缝隙的整体。
“我都道歉,”柳千千低低开口,因为嗓子的问题,几乎只能吐出气音,好在她离师兄的耳朵够近。
“是我罔顾师兄的感受,鲁莽行事——”
她亲一下,说一句,眼见着师兄被吻一下耳尖便颤一下,那股怜爱之情几乎满溢而出,好像整颗心都被浸入温水里。
“师兄要我做什么才能原谅我?”
柳千千等了好一会,才听见肩头传来闷闷的回答。
交握掌间,她的小指头又一次被勾住,对方低磁沙哑的声音钻进耳畔,只轻轻说了一句有些熟悉的话。
“拉勾……”
“……我想听你说,你也永远不会丢下我。”
闻言,柳千千胸口酸酸麻麻,胀得快要炸开了,她眼里再次发涩,只轻轻捏了捏师兄的掌心,贴着他的耳朵道:“我要看着师兄的眼睛说。”
埋在她肩窝里的脑袋动了动,半晌,重新抬了起来。
只师兄面上好像更红了,他眸中残存水光,在红晕之中愈发显得晶莹透亮,虽是抬起了脸,可他却似不敢直接同她对视,蝶翼般的长睫轻轻眨动,已经完全见不到方才那股怒劲上头时凶神恶煞的样子。
“师兄也躺到塌上来。”
柳千千说完这话,瞧着面前那双漂亮眼睛眨得更快了点。
不过现如今师兄害羞得有些懵乎乎,好像是她说什么,他便会做什么,变成了一个精致漂亮的粉粉纸人儿。
对方直起一些身子,却还是不愿放开和她握着的掌心,垂眸红着脸,只就着牵住她的手,用有些麻烦古怪的动作一边握着她一边把她小心翼翼往床榻里侧挪了挪。
柳千千觉得这动作滑稽得生出几分好笑,便也真就笑出声了,换来师兄一个极轻的抬眸。
他眸间似有春光氤氲,扫她一眼又偏开,抿着唇默默继续手上动作。
很快,师兄面对着她同样躺到了塌上。
这卧榻并不算宽大,是以躺下两个人之后便有些拥挤,只方才折腾了一会,她盖着的被子也被胡乱拂开,虽是白天,可不知是因为方才太过热得厉害还是因了她的伤,就是师兄直起身子这么一小会,好像便有些冷意。
师兄自然有所察觉,可他还是不愿放手,硬是牵着她去拉被子,简直像是在把着什么玩偶的手带着她做事一样。
柳千千更乐了,她又弯了唇想笑,却突然觉得面前一暗,是给她盖好被子的师兄回过头来飞快轻轻吻住堵了堵她的嘴。
“不准笑。”
他亲完便沙哑着声音低低说了这句话,这才重新躺到她面前。
可柳千千还是想笑,也不全是笑方才他们的动作滑稽,好像另有从心底不断冒头的喜悦情绪,勃发着生长,渐渐枝繁叶茂起来。
他们如今就枕在一个枕头上,依旧是鼻尖对着鼻尖很近的距离,柳千千望着师兄的面容,觉得自己都有些舍不得眨眼睛。
她忍不住,又凑上去亲了亲师兄。
师兄的手一瞬扣得更紧了。
他虽是面上红得厉害,好像是在克制着回吻过来的冲动,却还是轻颤着眼睫偏开视线,低声提醒她:“……你还没有说。”
这语气听起来淡淡,可细品简直算得上委屈巴巴。
柳千千笑意更浓,手上同样更用力地与师兄掌心相贴,又独伸出小指头,勾住师兄的小指,轻声问:“师兄喜欢我吗?”
躺在她对面的人一下睁大眼睛,脸上的红晕让柳千千都有些担心师兄会不会是热疾发作。只他愣了片刻微微启唇想要答话,很快被她打断截了回来。
“我喜欢师兄。”
“我最喜欢师兄。”
“师兄在我心里排第一位。”
“我会一直陪着师兄。”
“也永远都不会丢下师兄一个人。”
她看着她说一句,师兄的眸光便软一分,最后,那双漂亮眼睛里尽是水色荡漾的柔柔波光。
再怎么迟钝,她也大概能辨清师兄之前,乃至方才那通怒气的源头。
正是因为珍爱,才会在对方身处险境时恐惧愤怒得要命。
明明她上辈子已经有了成为“被丢下的那一个”的经历,应是最懂得个中绝望和痛苦。
只怪她太笨,没有早一点了解到师兄的心意。
而她现在知道了。她已经不光光是自己独身一人,她身上还满负着另一个人的牵挂、珍视、喜欢与爱意。
他们命运相连,那道牵系在心上的细线酸酸麻麻,有轻微的痛楚,可更多的是甜蜜热度。
柳千千亲见着师兄的眼眶好像又红了。
他终于松开握着她的手,转而扣住她的腰,把她抱进怀里,再次把脑袋埋了起来。
有滚烫水迹落在她颈间。
“我也是,”他的声线沙哑,语带哽咽,圈在她腰间的手臂好像也在颤,那种澎湃的心潮几乎无差别地通过灵契传导而来,同样拍打在柳千千的胸口。
这么一看,师兄原来很爱哭。
柳千千抬手摸他软滑的长发以示宽慰,却突然觉得颈间一热,竟然是师兄咬了她一口。不过是很轻的力度,连刺痛感都没有,简直就像只是用牙齿碰了碰。
很快,那处又有湿热柔软的触感出现,是师兄在轻轻舔吻他咬过的地方。
和不自觉撒娇咬人表示亲昵的猫猫一模一样。
对方臂间动作渐渐收紧,像是真要把她锁在怀里永远不放出去似的,闷闷的声音再次从颈间传来,语气郑重,是极为珍贵的告白与承诺。
“我也最喜欢千千了。”
***
“所以,为什么不喝药?”
只等情绪平复下来,师兄才抬起脑袋盯着她问话,不过他的声音还是暗哑的,像摩挲着从掌间流淌的细腻砂砾。
“师兄还想瞒着我吗?”柳千千捉住师兄扣在她腰后的手抽出来,撩开衣袖。
那只指骨修长的手微微挣了挣,却是被她抓得更紧了些。
褪开一截衣料后,苍白腕间有浅浅的肉粉色痕迹,是刀口刚刚愈合的新伤。
柳千千抓着这处给师兄看。
对方的眸光闪烁,似是有些心虚地偏了偏视线,低声道:“用这个,你能好得快些。”
这次,柳千千直接学着师兄方才的样子咬了他的手腕一口。
那处皮肤也是热热的,舌尖触到伤口间重新生长的嫩肉,她唇下的腕子跟着颤了颤。
“好了,痒……”师兄面色红红,凑近托着她的脑袋止住她的动作,兀自收回手去,语气似是无奈:“那你至少得把这碗喝掉,已经弄好,你不喝便是浪费了。”
柳千千巴巴抬眸看师兄,就见对方慢慢坐起身,整理身上的衣服。
师兄整个人好像还是粉粉的,他大概是后知后觉地成倍害羞起来,扫到她在旁边依旧凝在他面上的目光,很快坐到塌边背过身去。
“你是躺得太久,才会没力气,还有,这几日要少说话。”师兄嘴上叮嘱,重新把那药碗拿起来。
他一面低声喃喃着药都放凉了,一面从托着药碗的掌间施出些灵韵微光,显然是在重新温药。
然而等药热好,他们才同时察觉,之前用来喝药的勺子早先已是被师兄生生捏断。
师兄眨了眨眼睛,看起来更加不好意思了。
“我出去叫人再送一个勺子。”
他话音落,袖子又被扯住。
柳千千也不知自己是被灌了什么mí • hún汤,只盯着师兄直愣愣地开口:“这种时候,话本子里都是师兄给我喂药的。”
闻言,师兄像是一下没反应过来,等了一会儿,他面上才突然爆红,抬手掩唇猛地咳嗽了几下。
他又扫了她一眼没说话,顿了顿,倾身过来慢慢扶着她同样坐起来些,拿靠枕垫在她肩膀后头,而后小心翼翼端着药碗递到她嘴边。
“热度刚好,不烫不冷。”
原来师兄理解的是这么个喂法吗?这不就是直接对着碗喝吗?可这……有什么好脸红的?
她古怪地失落片刻,但很快又觉得是自己太过上头得寸进尺,于是乖乖垂着眼睛就着对方的动作贴着碗边喝药。
药液虽苦,却有花香,那股馥郁的芬芳带着一点温热的灵力滋养,顺着喉头滑下,仿佛整个人也跟着暖了起来。有点奇异,好像她右腕上的灵契也随之更加明亮,散发出淡金色的光晕。
师兄慢慢抬腕,等最后一口汤药下肚,她唇角漏渗了点药渍。
柳千千下意识抬手想擦,却是被师兄按住了动作。
他把空了的药碗搁回小柜上,轻声问她药苦不苦?
其实不太苦,更何况异香扑鼻,甚至还是师兄喂着她喝的,大概比起苦,更像是带了甜味,于是柳千千只摇了摇头说不苦。
没成想师兄再次转眸轻轻扫了她一眼,眼波流转间,漾出星星点点的微光。
“若真是在话本子里,你现在应该说‘苦’才对。”
嗯?
她还有些发愣,见师兄撑着塌边凑近来。
他吻上她的嘴角,把那渗流出来的药渍送回到她唇齿之间,转瞬拉开半丝距离,几乎是贴着她的面颊低声开口:“傻千千,失落都写在脸上了。”
明明师兄也在脸红,可吐露的话语却带了点暗哑的侵略性:“你以为我不知道你说的‘喂药’是怎么个喂法?”
“但你还在病中,那般……那般又要磨蹭许久,你该好好休息。”
他说完,在柳千千依旧愣着眨眼的时候,又飞快轻轻啄了啄她的嘴巴。
“听话,亲一下,药就不苦了。”
这回,脸红的换成了柳千千。
怎么跟……哄小孩似的……
然而之后还有更让她脸红的话。
师兄撑在床侧的手正好轻轻压在她手背上,他温热的指尖摩挲着她的掌缘,像是有缠绕着黏糊糊的情丝晃来晃去……就是面对面这样近的距离,还是她熟悉的低磁嗓音,师兄垂着眼帘慢吞吞道:“方才……方才是我太冲动了,弄痛你,对不起,下次……下次我会注意的。”
下……下次?
柳千千眼睛眨得更快,觉得自己脸热得有些夸张。
只贴着她说完这句,师兄直起身,眸底尚余羞涩,可唇畔却带了点清浅的笑意。
“那……千千好好休息。”看样子,他似是摸摸她的脑袋就要起身,可此情此景,柳千千真的好不舍得让师兄离开。
她颇得几分打蛇上棍的精髓,虽然还在脸红,却又一次抓着师兄的袖子不放,连她自己都奇怪为何此刻胆子变得这么大。
“师兄是不是这几日也都没有好好休息?”
对方垂眸看她拉他袖子的动作,唇角更弯了,只再抬眼看过来的眸光软软:“我又不用睡觉。”
“再说,你那日醒了一瞬便一直昏着……我怎么可能睡得着。”
“那师兄和我一块睡吧。”
她再接再厉,转眼看见屋里案几上还摆着她前几日入梦前新研的东西,忙指着那处给师兄看:“有了那个,师兄就能好好睡觉了,不会听到旁人的梦境,再说,如今是白天,应也没几个人在做梦,不会嘈杂。”
话音落,师兄仿佛有些讶然,他循着她的意思把那个小巧的挂饰拿过来。
这东西看着普普通通,却是柳千千利用了之前制作梦盒的经验,在里头缠了捕灵网。
虽说人人梦境不同,要提取特定梦境是有些危险麻烦的事,不过若只是单纯想要屏蔽梦境,按理说只需把逸散出来的灵丝拦住即可。
其实天地皆有灵气,大家也都有灵力,只是不修行的普通人并不会加以察觉利用,而他们做梦时,也是体内灵气最为活跃旺盛的时候,因少了白日里意识禁锢,那些灵丝便会不知不觉随着梦境逸散而出。
若是梦中情绪再浓烈些,这灵丝便也会更加喧闹,对于师兄这样本就对梦境敏感的魇兽来说,自然会觉得干扰。
“这个是挂到帘帐上头的。”柳千千指了指帐顶。
师兄依言行事。
只等那拖着如意长穗的挂饰安稳垂下,柳千千示意师兄往里头灌注一点灵力。
有纤细柔软的光丝慢慢从长穗里生长而出,缓缓织成一张近乎透明的网,仿佛水中蔓草般轻轻摆动,笼到了整个床榻上,如同白色纱帘之内的又一重微光帘帐。
这么说来,柳千千突然想到,哪怕自己当时表面上不愿同师兄多说话说话想要逃避,下意识里却还是忧心师兄的睡眠,不知不觉鼓捣了这个出来。
“这是……你为我做的?”像是有些惊奇,师兄抬手轻触那层丝网,突然,几条流动如同小蝌蚪一般的光亮靠近,只可惜被拦在了柔软的光网之外。
看来西平王府这个时间点还是有些人在睡觉做梦的,那小蝌蚪一般的光亮,便是逸散在空气里的梦境灵丝。
“快些,”柳千千难得霸道地再次拍了拍身侧的床榻:“师兄这么辛苦,也要好好休息才行。”
最后,师兄真的很听话地再次躺到了她的身边。
只此刻,柳千千的眼皮子又开始变重了,或许是刚出病中便折腾了这么一番,她明明还有正事没有和师兄聊,脑袋就先昏沉起来。
但她还是勉力睁着眼睛看师兄,不知怎么的,就是不想闭眼。
却是师兄抬手,轻轻把她揽入怀中。
他捋了捋她耳边有些凌乱的散发,开口时语意低缓,在这一方捕灵网的帘帐之内,会让她联想到什么冬日小屋里烧着的暖烘烘的火堆。
“你给我做了梦盒,还有这个,可我都没送过你什么。”
她看着师兄的眼睛,很快轻声反驳:“师兄送过我那条系头发的彩绳。”
而且绳子尾巴上还系了一团……珍贵的毛球。
想到这,她又想起师兄的猫猫耳朵,下意识抬眼去看对方的发顶。
师兄好像再次笑了起来,原本捋她头发的手凑近她颊边,变成无意识轻轻捏她的耳垂,动作亲昵又自然。
在这方仿若与世隔绝的静谧小天地里,带着清和笑意的嗓音低低响起:“那怎么不见你用?”
似是被耳朵旁边的热气搔得痒,少女缩缩脖子,好像已经困得意识都有些放空起来,她回答的话已经低得近乎嘟囔。
“我怕……弄坏,而且毛球,很容易脏……我舍不得……”
揽着她的少年未察觉到自己的眸光柔软得不可思议,见她眼皮子已经在打架,却还要硬撑着睁眼瞧他的模样,一时间只觉得可爱又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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