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5(1/2)
两天后,洛杉矶。
“这件衣服我们干洗不了。”洗衣店里,老板操着浓重的越南口音对姚安抱怨道。
“为什么?”
老板翻出西装内衬上的标签,指给姚安看:“喏,不可机洗,不可干洗,不可手洗。”
一连三个否定句。
脏了连洗不能洗,难道是要直接扔掉?
姚安拿起钟浅锡留给她的外套,从洗衣店里走出来,越想越觉得不可思议。俗话说缝缝补补又三年,衣服怎么可能是一次性的呢?
她疑心是被骗了,于是按照标签上的品牌名,搜索了客服电话打过去。
没想到客服说:“我们的客户大多没有清理衣服的需要。”
还真是一次性的。
姚安不可置信地挂断电话。原本她想着见面之前,总得把借来的西服弄得干净体面。这下可好,计划被彻底打乱了。
想到这里,姚安退出通话页面,重又去查看短信的收件箱。
最后一条是钟浅锡回复她能否见面。
他说:好。
怎么见面?具体哪天?
没有定论。
不知道是钟浅锡太忙,还是一件几千美金的外套对他来说,压根就无足挂齿。
无论哪一样,都足够姚安煎熬。
过去的48小时里,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关心她的“病情”。明明那天去参加瑞恩生日派对的只是个很小的圈子,传言却像是长草一样,无声地蔓延开来。
有些仅仅是见过一面的同学也发来消息,拐弯抹角地试探起姚安的背景。至于那个白人女生,更是提出如果姚安有意愿加入姐妹会的话,她会投出一张赞成票。
营销学里讲Wordofmouth,这个概念姚安为了考试背过很多遍,一直记不清楚。等真的发生在自己身上,才知道“口口相传”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
就好像走在哪里,都有人在死死地盯着她。
“杰西卡申请了好几次姐妹会,都没能进。要是被她知道了,估计得气个半死。”苏粒在姚安的语音信箱里留言,显得兴高采烈,“你身体怎么样了,明天的课能来吗?”
这完全取决于谎话能圆上几分。
街角起风,一片叶子被卷得飞起来,又被车轮碾过去。姚安抱着怀里昂贵的外套,仰起脸。
天阴沉着。这在阳光明媚的洛杉矶不太常见,好像是要下雨了。
*
水珠顺着宾利车窗滚落,拉出一道淅淅沥沥的长线。
“你是雨神吗?走到哪里下到哪里,从达拉斯到洛杉矶。”克里斯在电话那头哈哈大笑。
和惊人的酒量比起来,这位老同学身上的幽默感实在贫瘠。
“可能吧。”钟浅锡看着车窗外的雨景,若有所思地说。
克里斯自顾自高兴了一阵,又把话题扯回生意:“这回多亏有你,我都没想到老施密特身上还有这么一笔烂账。瞧那份dna报告甩出来的时候,把他吓的,哈哈哈哈!”
人活一辈子,图名或是图利。老施密特活到七十来岁,别的东西熬没了,就剩下一点政治野心。
他计划明年竞选议员,机会难得,势必要把履历做得干净。这种关键时期要是冒出一个私生子,选区内的支持度一定会下降。所以他宁可出掉一块地皮,也不能惹上一身腥。况且钟浅锡是慷慨的,价格给的还算合理。
“要我说,我们就应该多讹他一笔。”克里斯越讲越起劲,有点得意忘形,“谁叫他管不住裤子,生了一个不够,还非要再搞出第二个便宜儿子。快餐店的妞他都上,真不挑食……”
话到这里,气氛微妙地凝滞。
钟浅锡没有接下去。
克里斯意识到不对,硬是把后半句话生生咽回肚子里:“对不起,我不是在影射你的……”
“没什么。”钟浅锡打断了对方,语气温和,“我知道你不是那个意思。”
克里斯讪讪地松了一口气:“对,我们这么多年的朋友了,我不是那个意思!”
气氛重新恢复正常,直到事情谈完,电话挂断。
钟浅锡靠在后座上,阖上眼睛。
成年人之间的交往,并不讲究十全十美。
克里斯做事鲁莽,在教会学校念书的时候就敢往床板下面藏酒。要不是有做级长的钟浅锡替他兜底,再加上那个在海军做中将的父亲,毕业恐怕都不大可能。
不过钟浅锡并不介意对方愚蠢。他正需要这样的一个合作伙伴:头脑空空,有背景,又好控制。
长久的忍耐,为的是更大的利益。
钟浅锡有他的野心。
——那些可耻的、卑劣的、值得被鞭笞的野心。
想想《加拉太书》上是怎么写的吧。
“顺从罪恶本性而行的事显而易见……我从前警告过你们,现在再一次警告你们:行这些事的人,必不能承受上帝的国。”[1]
钟浅锡自嘲地笑了。
雨下得更大,雷声轰隆隆作响。仿佛天谴随时会降临,把车子劈得粉碎。
但也是在这个时候,手机开始震动。有人试探性的,发来一个小小的笑脸。
姚安:^^
这样混杂在小心思里的天真,大概很少见。
至少钟浅锡明知道姚安在担心什么,依旧无法阻止一种懒洋洋的愉快从他的骨头缝里泛出来。
有欲望才会有弱点。抓住这样的弱点,利用它,是猎手的本能。
但偶尔,钟浅锡也会欣赏这样的欲望。就好像漫漫长夜,有个陷落的灵魂陪着他,不止他一个人饱受折磨、承受孤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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