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 第 169 章(2/2)
这之后两年,直到岁安孝期结束,谢原果然履行承诺,每年都送她一份上好的宝石,去年,他更是在友人的相助下,给她过了一次热闹有趣的生辰。
礼尚往来,岁安对谢原的生辰也十分重视。
这些年,她送过宝剑、珍本、在北山给他打造了一个小小的锻造坊,甚至趁着两人外出时,圆他昔日的少年梦。
今年,定然也要用心对待。
这日,谢原下值归来,迎接他的只有捧着字帖等待检查的恒郎。
他更衣出来,拿过儿子的课业检查,随口问:“你母亲呢?”
恒郎有板有眼道:“外祖父将母亲叫去北山啦。”
北山?
岁安以往回北山,多半会带着恒郎,顺便让他见见外祖父,今日竟留在家里了。
谢原状似无意道:“哦?没带上你,你就没赶路?”
恒郎大声道:“阿娘说她很快就回来,还带着六叔公和叔婆,还有祝舅舅来看我!”
谢原坐直了:“祝……六叔和六婶回来了?”
小恒郎摇摇头,认真的纠正:“不是祝叔公,是祝舅舅!”
谢原没说话。
自从谢世狄完成整合大业后,整个人从里到外都像是被洗涤了一样,不仅与过去那些红颜知己一刀两断,为人更是正值严肃的过分,对家中的事尤其认真。
直到有次他外出探访,遇贼人拦路,危机之时,竟被一队人马解救,谢世狄一眼便认出那些人是行伍出身,也立刻锁定了救他的人。
可是,他并未就此跑去南境找人,而是继续原本的行程,完成自己本该完成的事情。
有些事情,苦苦追寻没有结果,顺其自然,反而花开并蒂。
祝芸婵还是嫁了谢世狄,只不过,两人都不小了,尤其是祝芸婵,常年行军,身子养的不大好,直到两年前,两人才诞下第一个小子,起名谢峻。
只不过,祝芸婵没法彻底放下手头的军务,即便不上战场,也要监督操练,训练新兵。
这些谢世狄都随了她。
至于谢家,谢世狄能成为一个有责任有担当的男人,和其他孩子一样成婚生子,谢升贤已老怀安慰,哪里管他那么多,爱去哪里去哪里。
此后,谢世狄被外派南境,大大方方陪着祝芸婵回去了,两人偶尔会回长安探望亲人。
上次他们回长安时,谢原听说,祝维流定亲了。
好像也是个将门出身的娘子,不过身世有些坎坷,两人相了面,一拍即合,只因军务繁忙,所以一直没有正式操办婚礼。
这次,祝维流也回来了,难道是带着未婚妻一道?
带着未婚妻回来见岁安?
“阿爹。”恒郎抬眼看向父亲,指了指自己认真写了一下午的字帖。
谢原回神,低头一看,自己竟将一沓宣纸捏的皱皱巴巴,再用力就该戳破了。
恒郎眨巴眨巴眼睛看着父亲,不免怀疑是不是自己写的太烂了,才让父亲看的这般痛苦。
“母亲说了何时回来没有?”
恒郎摇头,他怎么会知道呢?
谢原定定神,手中的字帖往书案上一拍:“走。”
……
这么多年,北山的风貌还是一如从前。
商辞已经在这里待了好些年,从最初的助教,到如今也能兼任一门的程度。
因小恒郎在北山启蒙的缘故,无论是谢原还是岁安,都少不得与他往来,只不过,商辞见岁安的次数并不多,一来二去,反而与谢原有了话说,大多数还是在讨论恒郎。
建熙帝移居北山后,曾对商辞赞不绝口,认为李耀教了个好学生。
闲话家常时,建熙帝顺口问起商辞成家立业的事,当时,商辞只是笑着说,在北山日子简单清净,非常喜欢,不过每日抬头不见低头见的都是山中门生,他怕是无缘际会什么妙龄娘子。
建熙帝一听,当场便要给他撮合姻缘,结果商辞三两句话便婉拒了。
当时李耀就在旁边,看出商辞的意思,帮衬了几句,建熙帝也没再勉强。
谢原带着儿子赶来北山时,还没见到岁安和祝维流,倒是先碰上从教舍中出来的商辞。
恒郎当即上前与老师见礼,商辞笑了笑,目光看向谢原,意味深长:“我就说你得来。”
如今的商辞,或许在某些事上已经看开,有时反而能游刃有余的打趣谢原。
谢原面不改色:“岁岁在这,我当然得来。”
商辞单刀直入:“不止谢夫人,还有祝将军……和她的未婚妻。”
谢原怎么都没想到,商辞已经把祝维流和她未婚妻的事情摸清了。
祝维流的未婚妻名叫慕姬,来自南境一个小族落,附属大周,共抗外敌。
慕姬早年有一位青梅竹马未婚夫,最后战死沙场,之后,慕姬的父亲母亲也在战争中丧生,整个族落只剩下她一个孤女勉力支撑。
慕姬就是在这时候主动找上祝维流的。
祝家长辈原本没多想,谁曾料到,祝维流竟和这个慕姬对上眼了,两人从提亲到定亲,加起来可能都没有三天。
慕姬孤寡无依,没有亲长可供请示,祝维流也是一身反骨,等到祝家长辈回过神来时,两人连成婚后住在哪儿都定好了。
总而言之,祝维流的亲事就这么定了下来。
商辞讲述的时候,谢原并没有做出很认真的样子,可等商辞讲完,谢原下意识追问:“就这?”
商辞笑了笑,其实他当时的反应和谢原差不多。
就这?
是不是太草率了?
“若谢大人好奇,不如自己去问吧,他们应当还在后山。”
谢原见商辞并无同往的意思,到底找回些底气,与他分道扬镳,直奔岁安所在。
结果商辞在后面喊:“要不要我帮你照看恒郎片刻?”
谢原的回应,是直接抄起儿子抱在怀里,大步往前。
得知岁安在何处,谢原直接寻了去,可当他来到后山,只见那种满奇花的园子里,只有祝维流与岁安对坐交谈的身影,并无什么慕姬。
祝维流还是那副玩世不恭之态,眼角眉梢吊着笑,也流露着隐晦的温柔。
也不知他又说了什么触动灵魂的良言金句,引得对面的女人神采奕奕,兴致极好。
恒郎被父亲抱在怀里,眼见父亲止步不前,而亲娘遥遥在望,忽然张口就要喊:“啊——唔。”
谢原捂住恒郎的嘴巴,正欲回屋先将恒郎放下,一个好奇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好俊的小娃娃!”
谢原回头,只见一个英气明丽,穿着异族服饰的女人走了过来。
她身上自有一股军人的大气和爽朗,比起一边正在和别家娘子说话的未婚夫,她好像更喜欢谢原怀里的恒郎。
此人正是慕姬。
慕姬止步,对着谢原行了个军礼:“若我没猜错,阁下应是郡主夫君,户部谢侍郎。”
谢原放下恒郎,颔首道:“正是。”
慕姬很大胆,并不吝啬对男人的欣赏:“果然一表人才,年轻有为,郡主的眼光不差。”
谢原的额角跳了一下。
不是因为这些夸赞,而是眼下这个氛围,它怎么品怎么古怪。
祝维流正在与他的妻子谈笑风生,而他却在接受祝维流未婚妻的夸赞。
小恒郎并没有品味到气氛古怪与否,没人堵他的嘴,他直接用双手圈在嘴边,冲那头大喊一声:“阿娘——”
这一声,打断了那头的谈话。
岁安和祝维流一起看过来,也看到了这头的谢原和慕姬。
祝维流眼神玩味,岁安则是愣了愣。
岁安转头与祝维流说了几句,然后快步走过来,恒郎扑棱棱奔进母亲怀里。
慕姬去到祝维流身边,岁安也牵着恒郎来到岁安身边。
谢原心想,这个站位才是正确的。
“对了,今日第一次见,还没介绍,这是慕姬,我的未婚妻。慕姬,这便是郡主与谢侍郎,这是他们的长子,谢小郎君。”
慕姬笑了,看看岁安,又看看谢原:“这孩子还真能干,尽挑着父母身上的长处长。”
谢原笑了笑,常规客套:“二位姿容不俗,眼下好事将近,来日喜得贵子,必不会差。”
话一出口,对面两人都愣了愣,岁安的笑直接僵在嘴角。
谢原察觉,心感不解,但因岁安打了个圆场,这话题就此揭过,没多久,谢世狄和祝芸婵家的小子得知恒郎来了,穿着开裆裤兴奋的奔出来。
小恒郎看着今年说话才刚利索的谢峻,老老实实一拜:“六叔。”
谢世狄成婚太晚,他和祝芸婵的孩子与谢原同辈,好巧不巧,也是排行第六,
论资排辈没错,可这情景还是把谢世狄看的大笑捧腹。
没多久,李耀也过来了,趁着众人移步厅堂,谢原低声问岁安:“刚才我说错什么了?”
岁安无奈的看他一眼:“稍后再与你说。”
行吧。
好在这之后气氛一切如常,祝维流此次带着慕姬来长安,的确是来发喜帖的。
岁安和谢原接下喜帖,笑着道喜。
一番小聚后,谢世狄和祝芸婵跟谢原他们一道回谢府,祝维流和慕姬则留在北山。
回程路上,小恒郎已经累的睡着了。
谢原瞟了眼六叔的马车,确定离的有一段距离,这才问起刚才的事。
岁安叹了叹气,说:“慕姬在族中也是个骁勇善战的女将,可是上阵杀敌,总有损伤,尤其是女子,所以……慕姬不能生育。”
谢原颇感意外:“不能生育?”然后更加意外:“祝维流连这个都告诉你了!?”
岁安盯着谢原,歪了歪头,一副想笑又不敢笑的样子。
谢原轻咳一声,“也罢,说起来你们算是青梅竹马,无话不谈的朋友,这等大事,说给你听也没什么?”
岁安意味深长:“是吗?”
谢原拧了拧眉,可没等他开口,岁安先绷不住笑了。
“是慕姬自己说的。”
谢原一愣,没有说话。
岁安继续解释。
慕姬来到北山后,见到了启蒙学堂的小娃娃,主动说起了这事。
放在长安城,女子讳莫如深的大事,在她看来好像无足轻重。
她是为了保家卫国才伤了身子,并不可耻。
谢原不可思议道:“祝三郎知道?”
岁安笑了笑,就凭慕姬这落落大方的姿态,祝维流想不知道都难吧。
不过,二人也算是契合,只因他们在战场上见多了孤苦无依的孩子,所以打算成婚以后,直接收那些无父无母的孤孩养大,生不生都无所谓。而且对慕姬来说,生育极有可能让她没法再打仗,就像祝姑姑那样。
两人一拍即合,说是处处投机也不为过。
“现在你知道,刚才那话有多不合时宜吧?”
谢原赧然:“是有些不合适。”
“算啦,不知者无罪,想来他们不会与咱们计较这个。”
谢原抬眼看向岁安,忽然身手把她拉到怀里抱住。
岁安顾忌着睡着的恒郎,轻轻拍他:“别闹!”
“你也别闹。”谢原闭上眼,安静抱着岁安:“忙了一整日,回来见不到你,又一路找来,抱抱怎么了。”
岁安抿笑,在他怀中坐好,由着他了,只是说:“若恒郎醒了就要松手哦!”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