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七(3/4)
第二年她春天她诞下了她和安锦南的第一个儿子,也是唯一一个儿子。
安锦南天煞孤星邢妻克子的传言,自此不攻自破。
十五年后,嘉毅侯府侯世子安世朗受命随父出征。
嘉毅侯夫人丰氏从前几晚就开始睡不着觉。
她满腹怨言,不想儿子这么小的年纪就上战场。
她丈夫戎马一生,已经受过太多的苦,唯一这么一个儿子,如何忍心他重蹈覆辙?
窗下,两个半大孩子贴着墙根匍匐着,一个低声道:“这么多蚊虫,干嘛非这时候拉我过来?
还要我听我爹娘的墙角?”
说话的少年面容俊美,依稀有几分安锦南年轻时的模样,正是他儿子安世朗。
对面一个嬉皮笑脸的少年:“我爹说,侯爷平素威严赫赫,在夫人面前却是不一样,我这不想着,来见识见识,怎么个不一样的法儿?
你就不想知道,你爹私底下什么样儿?”
安世朗撇了撇嘴:“我娘是女人,我爹自然不能对她如对我一般,你少胡来,警告你赶紧走,不然别怪我叫嚷起来,叫我爹捶你!”
他对面的少年,乃是他表兄崔无过。
当年分明他娘怀他在先,可因着崔宁酒醉胡闹导致他姑母安潇潇早产,叫他从哥哥变成了弟弟。
两人前后脚坠地,自小就在一块玩,感情甚笃。
不过像这回一般出格的时候可不多,崔无过素来惧怕安锦南,可不敢乱打安锦南后院的主意。
安世朗扯了扯他衣襟:“你老实说,你拉我来到底想干什么。”
听他爹娘墙角,不要命了吗?
崔无过探了口气:“其实是我爹让我来的。
想看看侯爷会不会和夫人交底,说及这回战事要持续多久。
你知道的,我娘这不又怀了弟弟么?
我爹是一万个不想走不舍得走,可又不敢和侯爷说……”
安潇潇这已经是第五胎了。
她年纪轻,身子好,崔宁又是个没节制的,两人这些年光顾着当爹当娘,三四年就生个孩儿,没多少闲暇时候。
安锦南表面不说什么,心里对崔宁有些不满。
他空床冷枕十年,娶了丰钰回来都不舍得这么作践,崔宁倒好,半点不知怜惜他的妹子,平素公务那样繁忙都没耽搁他做旁的事。
叫安锦南吃味的还有个由头,他只有一个儿子,而崔宁一连四个都是小子……他虽极疼爱女儿,可没有兄弟帮衬,女孩儿长大了难免要受欺负。
他舍不得。
他想多几个儿子能给闺女们当靠山,哪一日他没了,闺女们至少还有兄弟依靠。
他毕竟不能陪孩子一辈子。
那对双胞胎女儿今年已经十七岁,留待今天他还舍不得她们出嫁,前来提亲的人几乎踩平了他家门槛,可他就是一个都看不顺眼,总觉得没人能配得上他安锦南的闺女。
丰钰对此倒也赞成。
她与旁的急着给女儿找婆家的女人不一样。
她希望女儿和未来女婿的感情水到渠成,是两情相悦的才好许嫁。
嘉毅侯夫妇对待女儿婚事态度,在当世可谓奇葩。
宫里那位含含糊糊透露过想纳娶两个千金为妃的意思。
被安锦南毫不留情的拒了,几乎闹僵。
若非这回战事又起,朝中还得倚仗安锦南,只怕他早就给人卸磨杀驴。
每回战事都开始得刚刚好,时间及时,又能碰上朝中无人可用,皇帝自己焦头烂额。
对安锦南纵是有所猜忌,也只能把那份不满掩饰住,藏藏好。
两个少年话没说完,就觉头顶冷呼呼的,像被冬日寒风吹过头顶。
安锦南早听见了窗外的悉悉率率,立在窗前将二人的话尽数听了去。
崔无过抬头,撞见安锦南面无表情的脸,登时吓得魂飞魄散:“舅……舅父!”
安锦南大手一伸,一左一右将两个少年提在手里,“朗儿,去前院扎马步顶水盆三个时辰!至于无过……”
他顿了顿,然后扬声喊:“来人!”
“去请崔将军入府,就说他儿子刺探秘密军情,被本侯依律扣押!叫他来领人!”
两个少年均生的比同龄人高大魁梧,此刻却如小鸡子一般,被人提在手里垂头丧气不敢说话。
安锦南将手一甩,将手里提着的人丢了出去。
“滚,别叫本侯再看见你们两个!”
转回头关了窗子,气呼呼的抱着臂膀道:“老子早晚收拾了崔宁和他家的几个兔崽子!”
丰钰在里头收拾儿子的行装,闻言没好气地看了安锦南一眼:“侯爷,孩子们年纪大了,都有自尊心了,您别总训得那么凶。
明儿朗儿还要随军出征,大半夜的叫他蹲三个时辰马步,不就是不许他睡觉了?
他正长身体,不睡觉哪有力气?”
安锦南气道:“你单知道心疼儿子,怎不见你心疼心疼你夫君?
明儿就走了,你还整晚只顾着收拾,也不安抚慰劳一番‘军心’……”
丰钰顿住手上动作,嗔怒道:“安锦南,你简直老没正经,你儿子闺女都到成婚年纪了,你还想什么呢……”
话没说完,已给人拱上前来,拥住了不放。
“你看看崔宁和潇潇……啥时候消停过了?
潇潇知道疼丈夫,你怎不知道疼我?
你看别人家,谁家不是十几二十来个孩子?
赵跃闷声不响的生了七八个,连你那好友文心身子伤成那样也给凌天富生了个小子……外头他们吹的,不知多得意,话里话外寒碜我,挤兑我不行我哪儿不行?
老子明明行的很……”
丰钰对他的厚颜无耻程度又有了新的认识,咋舌道:“侯爷,这也是您老人家出征前晚该说的话?”
安锦南将她手里的包袱一丢:“那你说说,两口子在自己屋里该说什么?
你还知道我明儿出征啊?
一走又是几个月,你不怕独守空房寂寞吗?
你这么敷衍我,你老实和我说,你心里是不是根本不在意我?”
丰钰给他缠得不行,好容易从他手里夺过险些被扯坏的衣角:“侯……侯爷……”
她喘着气道:“我对侯爷是什么心,侯爷到现在还在怀疑……枉我替侯爷生了两女一子,伺候了侯爷这十几年……”
安锦南咬着牙将她按下去:“没良心的东西……咱俩这些年,谁伺候谁呀……”
良久,一切声音都缓了下去。
夜色深沉,只有外院的灯还亮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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